疏白洗漱完毕,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从屏风后转出来时,立予珩已经恢复了半透明的鬼身,正慢悠悠地从窗外飘进来。
“回来了?”疏白擦着头,瞥了他一眼。
“嗯哼,”立予珩飘到他面前,指尖凝起一点热气,帮他把梢的水汽蒸干,“出去转了一圈,确保今晚看见我们的那些凡人,明天醒来只会觉得做了场美梦。”
疏白挑眉:“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一直很讲究。大男主的风采,岂是凡人能随便记住的?”
他说着,伸手将疏白打横抱起,轻轻放到床上,扯过锦被将他盖好。
接着,他挥手熄了灯,自己在疏白身侧躺下,规规矩矩,连衣角都没多蹭一下。
室内陷入黑暗与寂静。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更梆声,以及彼此清浅的呼吸。
疏白在黑暗中睁着眼。
不对劲。
这太不对劲了。
按照立予珩以往的德行,此刻早该像块牛皮糖一样粘上来,不是动手动脚,就是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些没羞没臊的话。
可现在,身边安静得过分。
他甚至能感觉到立予珩刻意保持的那点距离,鬼体散的凉意都收敛了许多。
疏白等了一会儿。
…
又等了一会儿。
…
又又等了一会儿。
…
又又又等了一会儿。
…
身侧呼吸平稳绵长,仿佛真的已经陷入沉睡。
这反常的安静让疏白心里那点别扭越攒越多,让人无法忽视。
他终于忍不住,在黑暗中侧过头,朝着立予珩的方向低声开口:
“立予珩。”
“……嗯?”旁边传来一声模糊的鼻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听起来不似作伪。
“你身上怎么回事?”疏白的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怎么这个世界开始,变得……香香的了?”
那缕极淡的,似雪后松竹般的冷香,此刻在黑暗中仿佛被放大了,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与他记忆中立予珩的气息有所不同。
立予珩似乎困得厉害,迷迷糊糊地嘟囔:“哦……你说这个啊……地、地府新款……香氛……忘川河畔……新开的调香坊……搞促销……买三送一……”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含在喉咙里:“……老大一罐……不用浪费……”
说完,翻了个身,气息再次变得均匀绵长,像是又秒睡过去。
疏白:“……”
买三送一?
忘川河畔调香坊?
他听着立予珩这漏洞百出的解释,再感受着身边这人刻意保持的距离,以及鼻尖那缕挥之不去的,还该死的挺好闻的冷香……
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窜了上来。
平时像泰迪一样日天日地,关键时刻你给我在这儿玩纯情装睡?
行。
立予珩,你行。
疏白在黑暗中眯了眯眼,眸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他猛地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一个利落的翻身,直接跨坐到了立予珩的腰腹间。
动作快、准、稳。
身下的立予珩明显浑身一僵,连那均匀的呼吸都瞬间停滞了。
黑暗中,疏白能感觉到手下鬼体肌肉瞬间的紧绷。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立予珩脑袋两侧,墨色的丝垂落,扫过立予珩的脸颊。
“立予珩,”疏白的声音带着点危险的气音,“你刚才说什么?买三送一?”
身下的人喉结滚动了一下,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