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房间被无形的界限分开开来,边朗和齐知舟各自占据一方,各忙各的,毫无交流。
结束案情碰头会,边朗摘下耳机,卷起摊在地上的大白纸,揉作一团扔进蚊香盆里烧了。
纸张燃烧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彻底烧完后,房间陷入了全然的寂静。
边朗听见身侧传来平稳均匀的呼吸声,他不受控制地偏头看向齐知舟。
齐知舟在看学生论文,眉目沉静而专注,即使是坐在没有靠背的木板凳上,他的背脊也习惯性地挺得笔直。
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令人啼笑皆非的错处,齐知舟微微皱了皱眉,又无可奈何地轻轻摇头。
边朗眼也不错地盯着齐知舟,一股强烈的冲动涌起,想和他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语塞:“。。。。。。”
说什么呢?
问齐知舟你为什么会喊出边策的名字,问齐知舟你还是只喜欢他吗,问齐知舟那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边朗眸色骤然一黯,他发现自己其实没有资格去质问齐知舟。
倘若边策还活着,他大可以使出一切厚颜无耻的手段去争抢齐知舟。
但边策死了,边策成为了横亘在他和齐知舟之间那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成为了他注定无法战胜的对手。
边朗以为只要齐知舟在他身边,他什么都可以接受,可以接受做一个替代品,可以接受齐知舟透过他这张脸去爱另一个人。
是他得寸进尺,要得太多。
边朗喉结滑动,率先打破了沉默:“。。。。。。齐知舟。”
齐知舟闻声抬眸朝他看来:“嗯?”
边朗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动作中带着些刻意。
他扯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论文批的怎么样?看你眉头皱的,和马里亚纳海沟似的。”
齐知舟眉宇间流露出疲倦:“报考这门选修课的,有一大半都不是相关专业,对生物学的基础概念都一知半解,交上来的东西只能说。。。。。。比较勉强。”
边朗顺势凑上去一瞅,文档开了审阅模式,满屏密密麻麻都是齐知舟的批注。
边朗“啧”了一声:“这也能叫‘比较勉强’?这不就是垃圾!”
齐知舟低头轻笑:“我措辞比较委婉。”
“你看的倒细,”边朗揶揄道,“要是我,直接打个分得了,省心省力。”
齐知舟保存好文档,而后合上平板的保护盖:“他们既然选了这门课,作为任课老师,我就该对他们负责。”
边朗痞笑着调侃:“他们选这门课又不是对知识本身感兴趣,是对你有兴趣。你要是想对他们负责,给他们每人发张你的签名照,比你在这儿呕心沥血好使。”
齐知舟无奈地看向他:“边朗。”
边朗立刻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行行行,我不说了,齐教授为人师表兢兢业业诲人不倦,堪称楷模!”
齐知舟嘴角上扬,失笑道:“你又在臊我。”
“哪敢啊,”边朗从墙边拿上塑料盆和毛巾,“我去院里冲个凉,你别关门,有事就喊一声,能听见。”
齐知舟笑着点头:“嗯,我先铺床。”
边朗边往外走边说:“我睡地上就行,给我打个地铺。”
边朗离开房间后,齐知舟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凝固。
他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桌边缘摩挲,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晦暗。
根本就是他太自私,既无法放下过去坦然去爱边朗,也无法当断则断彻底拒绝边朗。
——是我把边朗置于这样残忍的境地。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猛地攫住了心脏,齐知舟双臂撑着桌面站起身,指尖扣着桌沿,隐隐泛着青白。
·
说是冲凉,其实就是接盆冷水往身上泼一泼,冲冲汗渍。
边朗从院里进来,跨过堂屋里呼呼大睡的瞿一宁,回到了小房间。
齐知舟已经和衣休息了,靠着床头正在看手机,听见边朗进门的响动,掀起眼皮看过去,不禁愣了愣。
边朗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光着上半身,肩膀宽阔结实,肌肉线条利落精悍,水珠顺着腹肌往下滚落,与人鱼线一起隐没在休闲裤的松紧腰带里。
平心而论,边朗的英俊是极其客观的事实,但他这个人气场方面的特质过于突出——不正经的时候像个痞子,正经起来又有种“今天皇帝来了也得听老子的”压迫感和威慑力,往往让人忽略了他无可挑剔的外在条件。
边朗瞥了眼齐知舟,浓眉瞬间蹙起:“齐知舟,这就是你铺好的床?”
齐知舟回神,揉了揉有些发热的鼻尖:“嗯。”
边朗顿感头大:“你铺什么了?”
齐知舟看着边朗,不明白他为什么这副表情:“床。”
“你说的铺床,”边朗抬了抬下巴,“就是把被子打开,把枕头放平?”
“差不多,”齐知舟又补充道,“还关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