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不怕事。”他临走时低声说,“但我闺女还得活。”
苏晚晴站在窑口,望着那一排沉默的陶瓮被抬进幽深洞中,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流。
这不是施舍,是联盟。
她不再是一个人在战,而是开始撬动整个村子的生存欲。
试酿即刻启动。
糯米蒸熟摊凉,曲种按比例拌入,装坛封口,置于窑洞深处。
温度、湿度皆由谢云书亲自测算,连通风间隙都精确到时辰。
第三日开坛验酒,清液澄澈,香气扑鼻,甜中带醇,入口绵长。
连一向寡言的谢云书都轻点了点头:“胜过市集所售十倍。”
消息不胫而走。
几个胆大的村民偷偷来问能不能订酒,甚至有人想拿鸡蛋换一小壶尝鲜。
苏晚晴没急着卖,反而在晒场支起一张小桌,摆上曲种样本,召集村里几个半大孩子,教他们辨认好曲与坏曲。
“白毛是良曲,绿霉有毒,黑斑必弃。”她声音温和,眼神却认真,“将来你们谁想学酿酒,我都教。”
孩子们睁大眼睛,像听神话。
有个瘦小女孩怯生生伸手:“娘说……我们这样的,只能捡剩饭。”
苏晚晴顿了顿,从袖中掏出几块糖渍梅干——酒渣余热烘干果肉,加少许蔗糖腌制而成,酸甜可口,能存月余。
“拿去。”她一一递到孩子们手中,“吃饱了,才有力气读书、种地、改变命。”
阳光落在她脸上,映出一道坚毅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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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不像个农妇,倒像个布道者,在贫瘠的土地上撒下火种。
春桃就是这时来的。
她拎着一篮萝卜,说是周家吩咐送来的晚饭。
可脚步到了门口,却停住了。
她看见苏晚晴蹲在地上,耐心教一个小女孩怎么握曲刀,语气轻柔得不像话;
她看见孩子们嘴里含着梅干,笑得满脸脏兮兮;
她看见那个曾被全村嘲笑的“病媳妇”谢云书,倚在门边,唇色依旧苍白,眼中却有了光。
她想起自己饿得浮肿的妹妹,临死前还在问:“姐,甜的东西是什么味道?”
心口猛地一抽,酸胀难忍。
她没说话,默默放下菜篮,转身离去。
走到院外柴堆旁,迟疑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包粗盐,轻轻放在灶台上,低声道:“腌菜不易坏……多存些。”
然后快步离开,仿佛怕被人看见眼泪。
苏晚晴进来时,盐包静静躺在那里,像一颗沉甸甸的心。
她没追出去,也没揭穿。只是将盐小心收进柜中,指节微微颤。
有些人,不是天生冷硬,只是从未被暖过。
而她现在做的,不只是酿酒。
是在这片冻土之上,一点点凿出活路,点燃人心。
夜风渐歇,灯芯爆了个轻响。
苏晚晴坐在桌前,指尖抚过账本最后一行数字——一贯二百文,净利。
这个数目在杏花村足以让五户人家熬过寒冬,而她只用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