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清晨,天光刚透出鱼肚白,杏花村还笼在一层薄雾里,苏晚晴已将灶膛点燃。
柴火噼啪作响,火星子跳跃着飞向屋顶,像一簇簇微小的希望。
她昨夜没睡多久,却精神抖擞。
厨房已被她彻底改造成半开放食坊——土墙刷了石灰,窗扇拆了一半,挂上竹帘通风,门口支起两口大锅,蒸腾的热气裹挟着谷物酵后的醇香,在晨风中弥漫开来,引得巷口早起的鸡都伸长了脖子。
“今日第一锅,酵糊;第二锅,酒糟饼。”她声音清亮,站在灶前,袖子卷到肘间,露出结实的小臂,“每日百份,先到先得。病弱优先,轮值换餐。”
吴婶早已候在一旁,麻利地添柴拉风箱,脸上难得有了血色。
李猎户默默把一筐野稗和蕨根放在墙角,转身要走,却被小石头一把抱住腿:“李叔!今天我给你留了个酒糟饼,加了枣泥!”
李猎户顿了顿,嘴角极轻地动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
苏晚晴看着这一幕,心头微暖。
这世上最珍贵的,不是金银,是人心一点一点被焐热的声音。
轮值表贴在门侧木板上,墨迹未干:
吴婶——炊事组,每日巳时至午时;
李猎户——采供组,负责山粮采集;
小石头——分组,专送老幼残弱;
春桃——待定(试用三日)
没错,春桃留下了。
那夜她抱着烧的小女孩敲开门时,浑身湿透,嘴唇青紫,眼神里全是惊惶与绝望。
孩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苏晚晴二话不说,立刻取出酵三天的酸米糊,调入蜂蜜温水,一勺一勺喂进孩子口中。
又唤谢云书来看。
那时他还卧床未愈,却强撑着坐起,搭脉片刻,低声开方:“黄精三钱,茯苓二钱,陈皮半钱,煎汤代茶,日饮三次。”语气温淡,却字字精准。
苏晚晴惊讶:“你会医?”
他垂眸,指尖轻抚药包边缘:“母亲曾教过些养生之道。人若连肚子都填不饱,谈何养命?”
她怔住。
这句话太寻常,却又太深刻——仿佛来自一个见过深渊、却仍记得人间温度的人。
三日后女童能下地走路,扑进春桃怀里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