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顾晚星结束与亚历克斯的项目洽谈时,窗外已飘起细密的雨丝,暮色四合,街灯次第亮起,将雨幕晕染成一片暖黄的光晕。她婉拒了亚历克斯送她回家的提议,独自撑着伞走进雨里,高跟鞋敲击着湿漉漉的石板路,溅起细碎的水花。
这几日,那条陌生短信像根无形的刺,扎在她心头。她试着回拨号码,却始终提示无法接通,久而久之,便只能将这份疑虑压在心底,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室的新项目中。亚历克斯的度假村中式庭院设计,她已拿出初步方案,今日洽谈十分顺利,不出意外,下周就能正式签约。
“星隅设计”的规模虽不算大,但在伦敦设计圈已站稳脚跟,接连几个爆款项目让她声名鹊起,甚至有媒体将她评为“最具东方韵味的新锐设计师”。她习惯了这种忙碌,习惯了用工作填满所有空隙,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却滨海市的过往,忘却那个让她心绪难平的名字。
雨势渐大,顾晚星加快脚步走向停车场,刚绕过街角,就被一辆突然疾驰而过的汽车溅了一身泥水。她低咒一声,停下脚步擦拭裙摆,抬头时,却瞥见不远处的酒吧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倚着墙,指间夹着一支烟,烟雾在雨雾中袅袅散开。
男人穿着黑色风衣,身形挺拔如松,侧脸的轮廓在霓虹灯光下显得格外锋利,下颌线紧绷,眼底藏着化不开的沉郁。
顾晚星的心脏骤然停跳,手中的伞险些滑落。
是傅斯年。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年未见,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眉宇间的冷冽更甚,眼底多了几分沧桑,胡茬青黑,透着一股不修边幅的疲惫,却更添了几分致命的吸引力。
傅斯年也在同一时间注意到了她。他掐灭烟蒂,目光穿过雨幕落在她身上,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气息瞬间凝固。他找了她整整一年,从滨海到欧洲,从巴黎到伦敦,无数次擦肩而过,终于在这个雨夜,毫无预兆地重逢。
顾晚星下意识地想转身逃离,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过往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欺骗、背叛、生死与共、血脉羁绊,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喉咙紧,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傅斯年快步朝她走来,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和肩头,他却毫不在意,几步就走到她面前,声音沙哑得厉害:“晚星。”
仅仅两个字,就让顾晚星强忍的平静瞬间崩塌。她别过脸,避开他灼热的目光,语气冰冷:“傅先生,认错人了。我叫秦晚星。”
傅斯年看着她刻意疏离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被她猛地后退一步躲开。
“别碰我。”顾晚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你找我,无非是为了星核载体的秘密,或者那枚玉佩。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转身就走,傅斯年却快步追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让她挣脱不开。
“我找你,不是为了那些。”傅斯年的声音带着急切,“我找了你一年,只是想确认你是否安全。晚星,对不起,以前的事,我欠你一个解释。”
“解释?”顾晚星回过头,眼中满是嘲讽,“解释你接近我是为了调查你母亲的死因?解释你和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还是解释你对我的感情,只有一半是真的?傅斯年,你的解释,我不需要。”
她用力挣扎,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傅斯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一痛,松开了手。他知道,过去的伤害太深,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
“我知道你恨我。”他的声音低沉,“但我必须告诉你,顾振邦的事,还有‘暗星会’的阴谋,很多细节我之前没来得及说清楚。你留在伦敦,并不安全,‘暗星会’的人已经查到了你的踪迹。”
“你在威胁我?”顾晚星冷笑,“傅斯年,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人摆布的顾晚星吗?我现在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生活,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更不需要你再来打乱我的人生。”
说完,她转身就走,几乎是落荒而逃。
傅斯年没有再追,只是站在雨中,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眼底满是落寞与坚定。他知道,急不来,这一次,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等她原谅,慢慢护她周全。
顾晚星回到工作室二楼的公寓时,浑身已经湿透。她脱下湿漉漉的衣服,冲了个热水澡,却依旧无法驱散心中的混乱。
傅斯年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她以为自己早已放下过去,可再次见到他,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
她打开酒柜,拿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喝下。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却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一杯接一杯,不知不觉间,一瓶红酒已见了底。酒精上头,让她头晕目眩,过往的记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傅斯年的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温柔的、冷漠的、决绝的、痛苦的,种种模样,让她心绪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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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门铃突然响起。
顾晚星以为是物业,迷迷糊糊地打开门,却看到傅斯年站在门口,浑身湿透,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晚星的声音带着酒气,有些含糊。
“我跟着你回来的。”傅斯年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眉头微蹙,“你喝了多少酒?”
“与你无关。”她想要关门,却被傅斯年用手挡住。
“晚星,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但我必须提醒你,‘暗星会’的人已经在伦敦活动了,你一定要小心。”傅斯年的声音带着担忧,“我已经安排了人暗中保护你,你别担心。”
“不需要!”顾晚星猛地推了他一把,“傅斯年,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给我带来的伤害还不够多吗?”
她的力气不大,却让傅斯年踉跄了一下。他看着她眼中的痛苦与抗拒,心中一痛,突然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对不起,晚星,对不起。”他的声音带着哽咽,“都是我的错,是我骗了你,是我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你打我骂我都好,别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好吗?”
他的怀抱滚烫而坚实,带着雨水的清凉和淡淡的烟草味,是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酒精的作用下,顾晚星没有再挣扎,只是任由他抱着,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的风衣。
压抑了一年的委屈、思念、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
傅斯年感受到怀中的人在微微颤抖,心中更是疼惜。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