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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库罗耶篇－1－饥壤之子（第2页）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抹去嘴角混合着血丝和石屑的污物。周围的孩子们早已停止了嘲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吃了公认有毒的噬铁岩，库罗耶不仅没有死，反而看起来…更强壮了？他那双覆盖着白色纹路的眼睛里，似乎也多了一种让他们感到心悸的东西——一种冰冷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光芒。

库罗耶没有理会他们惊惧的目光。他弯下腰，再次捡起了那块噬铁岩。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张开嘴，用更加坚硬的牙齿，狠狠地咬了下去。

“咔嚓…嘎嘣…嘎嘣…”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库罗耶的脸上没有了痛苦，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和…满足。他忍受着那独特的苦涩和刺痛，感受着那冰冷的能量流入体内，然后被自身那股奇异的灼热所吞噬、转化，成为他血肉和力量的一部分。

从这一天起，库罗耶彻底走上了与同族迥异的道路。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寻找泽塔晶石，他开始主动搜寻那些被族人视为禁忌、带有毒性或异常能量的矿石。“噬铁岩”只是开始，他还找到了能释放微弱电流、让他浑身麻痹的“雷击石”；找到了蕴含着阴寒能量、让他四肢几乎冻僵的“幽魄玉”；找到了质地极其坚韧、几乎崩碎他满口牙的“金刚砂”……

每一次吞噬，都是一次在死亡边缘的挣扎。剧烈的痛苦如同附骨之蛆，伴随着每一次的“进食”。他的身体成为了各种狂暴能量的角斗场。他的皮肤在一次次的破坏与再生中，变得更加粗糙、坚韧，颜色也愈深沉，那些深色的纹路如同地图上的山脉般隆起。肌肉在能量的冲击和融合下，违背常理地贲张起来，甚至在他幼小的身躯上，已经隐约可见夸张的肌肉线条轮廓。他头上那四根螺旋尖角，红黑纹理愈鲜明，如同淬火的恶魔之角。

他获得了力量，远同龄人，甚至开始接近一些成年岩噬族的力量。但他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他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孤僻。那双白色纹路下的眼睛，看人时总是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衡量对方是否能被“吞噬”。他身上散出的气息，也带着一种混合了多种矿石特性的、混乱而危险的味道。

族人们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不解和嘲笑，逐渐变成了恐惧和排斥。

“看，那个怪物又去找毒石头吃了…”

“他身上那股味道…让我恶心。”

“库铎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他会给我们部落带来灾祸的！”

“离他远点，他是不祥的！”

甚至连他的父亲库铎，看着儿子日益变得陌生和…强大的身躯，眼神中也充满了忧虑和疏远。他试图劝阻库罗耶，告诉他那些毒石头的危害，告诉他这样下去会毁了自己。但库罗耶只是沉默地听着，然后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父亲，反问道：“吃普通的晶石，能让我饱吗？能让我们不被库戈他们欺负吗？能让你每次狩猎回来，少受一点伤吗？”

库铎无言以对。他看着儿子身上那些新增的、愈合度惊人的伤痕，感受着儿子体内那股隐而不、却让他都感到心悸的力量波动，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部落的生存法则残酷而直接，力量，终究是活下去的最大保障。只是，库罗耶获取力量的方式，太过诡异，太过…不容于族群。

矛盾最终在又一次的食物分配中爆了。那是一次难得的丰收，库铎所在的狩猎队幸运地找到了一处小型的富晶矿脉，带回了数量可观、品质上乘的泽塔晶石。按照部落传统，由长老库玛主持分配。孩子们也能分到比平时多不少的一份。

当轮到库罗耶时，长老库玛看着这个日益显得鹤立鸡群、气息危险的孩子，犹豫了一下，将他那份晶石悄悄减去了三分之一，将多出来的部分，分给了旁边一个看起来更加瘦弱的孩子。

库罗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没有立即作，只是盯着长老库玛那双浑浊却精明的眼睛，又看了看那个得到额外份额、正喜滋滋的孩子——正是经常带头嘲笑他的库戈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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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库罗耶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少了。”

长老库玛皱起眉头，带着族中长者的威严：“库罗耶，库格比你更需要这些能量。你…你最近吃了不少‘别的东西’，不是吗？这些晶石，对你来说，或许没那么重要了。”

“我的，”库罗耶重复道，向前踏了一步。他虽然年纪不大，但身高已经接近一些成年人，那身不符合年龄的贲张肌肉和身上散出的混乱能量气息，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给我。”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正在领取和等待领取晶石的族人们都停下了动作，目光聚焦过来。库戈，那个一直看库罗耶不顺眼的少年，立刻跳了出来，挡在库罗耶和长老之间，大声呵斥道：“库罗耶！你想干什么？对长老不敬吗？滚开！这些晶石没你的份！”

库罗耶的目光缓缓移到库戈脸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块…石头。一块碍事的石头。他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向前一步，伸手直接去拿那份本应属于他的、被克扣了的晶石。

“你敢！”库戈感觉受到了挑衅，尤其是在众人面前。他怒吼一声，挥拳朝着库罗耶的脸砸来。岩噬族的少年，力量都不弱，这一拳带着风声，显示出库戈平日里的锻炼成果。

然而，在库罗耶眼中，这一拳太慢了，太无力了。

他甚至没有做出完整的格挡动作，只是抬起左手，随意地一拨。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却蕴含着吞噬了多种异石后积累的恐怖力量。

“砰！”

库戈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狂奔的岩甲兽撞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跌去，手臂传来一阵剧痛，险些折断。他狼狈地摔倒在地，啃了一嘴的泥土。

全场哗然！

谁也没想到，库罗耶的力量竟然达到了这种程度！仅仅随手一拨，就击倒了部落里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库戈！

长老库玛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颤抖着手指着库罗耶：“你…你这个…怪物！你想造反吗？！”

“怪物…”库罗耶咀嚼着这个词，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除了冰冷和饥饿之外的表情——一种混合着嘲讽和悲哀的扭曲笑容。“我只是…饿。”

他不再理会倒在地上的库戈和气得抖的长老，径直走到那份晶石前，将自己应得的那一份，连同被克扣的部分，一起拿了起来。他没有多拿一块，只是拿回了自己认为应得的。

他捧着晶石，在全体族人恐惧、厌恶、愤怒交织的目光注视下，一步步走回自己家那个位于聚居地最边缘的、阴暗的洞穴。身后，传来长老库玛声嘶力竭的宣告：“从今天起！库罗耶！不再受部落的庇护！他的行为，与库铎一家无关！他是被饥饿诅咒的怪物！是岩噬族的灾星！”

库罗耶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他走进洞穴的阴影里，靠着冰冷的岩壁坐下，将手中的晶石一块块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晶石提供的能量依旧微弱，无法真正填补他那仿佛连接着深渊的胃袋。洞穴外，族人的议论和诅咒声隐约传来，像冰冷的针，刺在他早已布满伤痕的心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新旧伤痕和诡异纹路的手掌，感受着体内那股躁动不安的、由各种异石能量融合而成的力量。孤独如同冰冷的岩甲，将他层层包裹。他知道，这里，不再是他的容身之所了。他被他的族，他的家，彻底地…遗弃了。

然而，在那无边的孤独和冰冷的绝望深处，一股更加黑暗、更加炽热的东西，正在悄然滋生。那是对所有一切——食物、能量、认可、归属——的，更加庞大，更加无法填满的…吞噬的欲望。他的目光，穿透洞穴的黑暗，仿佛看向了泽鲁斯星球那铅灰色的、压抑的天空，看向了那未知的、充满了更多“食物”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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