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是的,川濑久夏即刻便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只是影山飞雄的呓语而已,她绝没有任何不正当或不该出现的想法。
强迫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上撤走,川濑久夏重重靠在窗户上,试图用冰冷的玻璃来浇灭一腔不清不楚的躁动。
又是一个大转弯,田中冴子卯足了劲狠踩油门,面包车嗖一下窜出好几里路。
川濑久夏本来还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被冷不丁地一甩,额头猝不及防地磕上窗玻璃,所幸她及时控制住,没发出什么声响。
刚才漂移时似乎听见了一阵七零八落的声音,她朝后排另一侧看去,心下顿时了然。
是影山飞雄的排球包,没拉好拉链,什么饭团钥匙手机之类的小物件稀稀拉拉掉了一整个后座。
距离太远,她肩上还趴着一个怎么也弄不醒的睡神,一时间没法去捡。
前排聊天的话题似乎转到了日向翔阳憧憬的小巨人身上,讲起自己的少女时代,田中冴子精神头十足,把和宇内天满的故事说得绘声绘色。
川濑久夏一开始只是时不时听几句,哪知这一听就入了神,连影山飞雄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都没察觉。
他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悠悠转醒之际,影山飞雄茫然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还在卧室的床上。
“啊糟了!”他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惊慌道,“竟然睡过头了,这下怎么去东……”
“东京已经快到了。”田中冴子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还没睡醒吗影山,你可是枕着人家川濑的肩膀睡了一路哦。”
闻言,影山飞雄心下一惊,蓦地转头对上了川濑久夏玩味的目光。
女生左肩的布料相当凌乱,一看就是被什么东西给胡乱造了一通,他又低头看着两人不知何时扣紧的手,顿时触电般把手收了回来。
不就是在车上补个觉吗?怎么还和川濑同学牵上手了?
影山飞雄怔怔望着自己的右手,仿佛他和这节四肢今天才刚认识。
“没事,只是你不小心靠上来了而已。”川濑久夏把他从一片迷茫中解救了出来,又打趣道,“不过影山同学的睡眠质量真的很优秀呢,我还真羡慕。”
脸颊上瞬间飞来几片酡红,影山飞雄讪讪低下头:“抱歉川濑同学,我……下次不会了!”
“像今天这种特殊情况还是不要有下次了吧,不吉利。”她摆摆手,指向窗外,“我们快到了,那个就是音驹大门。”
三人的注意力全被她这话给吸引了过去,姗姗来迟二人组扒在车窗前,眼里全是成功抵达的兴奋。
“走西边那个侧门吧冴子姐姐。”川濑久夏说,“从那里进可以直接开到体育馆门口。”
今日值守西门的保安竟然是她最为熟悉的中岛叔叔,川濑久夏喜不自胜,她摇下车窗简单沟通了几句话,面包车就成功开进了音驹校园。
“诶,还没看到体育馆呢?”田中冴子疑惑问。
“直走,在路口左转,那条路的尽头就是。”川濑久夏指路。
面包车跟着她的导航在音驹气派的体育馆大门前驶定,门虚掩着,热火朝天的训练声清晰可闻。
“终于到了!快走快走!”
顾不上其他,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提了各自的包就从车上窜下来往体育馆跑,田中冴子紧随其后,也从车上跳了下来。
“翔阳影山你们慢点,当心摔跤……”川濑久夏打开车门,看向三人背影的担忧视线却在下一秒转向了后座座椅底部。
那里,似乎还藏了个什么东西?
她俯身查看,是一对黑色护膝。
看样子应该是刚才颠簸时从影山飞雄的排球包里掉出来的,他捡漏了。
急什么呢这两人,川濑久夏捡起那双护膝腹诽,冒冒失失的,连护膝都忘记了。
“影山!你的护膝!”她边高喊边朝体育馆跑。
可影山飞雄已经进了体育馆,大门眼看着就要被合上。
川濑久夏只好加速向体育馆跑去,再次拉开门:“诶等等……影山!”
回应她的不是任何具体的人声。
轰然一声巨响,一颗排球携着飓风般的狂力向她袭来,须臾后,世界重归于寂静。
冥河般的死寂。
她好像突然踩中了什么穿越传送点,身体轻飘飘的,这是死后被发配冥界了她的灵魂在河上四处游荡吗?
思维乍然出现几秒钟的断片,紧接着,一大片剧痛毫无预兆地登堂入室,尖锐的痛感从右眼迅速扩散到整个面部,台柱粗的烧红钢针狠狠扎进右眼,旋转、搅动,又轰然重新贯入,整个脑袋都好像被它从右到左一刺到底。
太阳穴被浸入岩浆灼烧,眉骨撞上了世界上最硬的物质,令人窒息的剧痛沉沉灌满头颅,她连呼吸都困难。
脸是麻木的,触觉也麻木,川濑久夏挣扎着想用手捂一捂右眼,但慌乱之中抬起的手却变得血红一片。
她调动着仅剩的模糊视力向周围看去,自己原来已经直接栽倒在地。
体育馆门口的水泥地粗糙滚烫,她懵懵地向前看,视野中的血更多了。
全新的灼痛感在她注意到伤口的那一瞬间才姗姗来迟,膝盖、手臂内侧、手掌都不幸挂彩,只是稍微动一下也疼得撕心裂肺。
整个人都被钻心的疼痛淹没,眼泪和痛呼似乎在跌倒的那一刹那就被全部挥发,她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在听觉还没被痛觉占领,死寂褪去,霎时间,无数声惊呼和关切浩浩荡荡地涌进耳朵里,熟悉或不熟悉的声音交织着发问,她试图抬头辨别来人,但视线已经愈发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