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面对岩泉一,她也再提不起任何气力应付。
“我有些……我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川濑久夏的声音低到像在自言自语,“可能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还在吧,抱歉岩泉学长,我扫兴了……”
岩泉一了然地点了点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愿意听你讲讲,什么事都可以。”
他的眼神仍然平静,似乎从她认识他的那天起,岩泉一的眼神永远都是这样和缓踏实,风雨不可摧。
“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川濑久夏自嘲地笑了笑,“虽然我一向不相信气运之类的唯心主义,但我最近似乎倒霉过头了。”
她耸了耸肩:“看吧,说出来也无济于事的。”
岩泉一却没接下她的话,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起身道:“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回来。”
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似乎从不作假,还没等川濑久夏反应过来,岩泉一便风风火火地坐回了她身旁,手里还拿着一个铁盒子。
“给你的,打开看看。”他递上前,眼中满是期盼。
川濑久夏满头问号地揭开铁盒,那里只躺着一颗小小的饼干。
“这是?”她拿起那颗在这个场景下显得过于滑稽的饼干,左看右看,“中餐馆里的……幸运饼干?”
“没错,这算是这家店的…呃…特色?”岩泉一重重点头,“高二有段时间,我一直在留在日本和去美国留学之间做犹豫,是这家咖啡店的幸运饼干给了我积极暗示,推了我一把。”
川濑久夏哑然失笑:“岩泉学长你还信这个?”
然而他却对置若罔闻,一脸认真:“有些时候心理暗示比什么都重要,你不是说最近很倒霉吗?试着拆一个。”
“如果拆出来一些意义不明的话不是雪上加霜吗。”她仍没把他的话当真,随意地撕掉包装拧开饼干,“我真不信这个……”
一切轻浮的评价都戛然而止了,川濑久夏的手一抖,怔怔地看着那份小纸条,连怀中铁盒坠地的声音都没注意。
岩泉一捡起铁盒放在桌上,略微凑近:“拆出来了什么?”
“arandouniveseworksoutyourfavor”
意料之外的祝福语被两人异口同声地念了出来,气氛有片刻的沉寂,纸条在缄默中兀自颤抖。
“无论怎样都如我所愿吗?”川濑久夏下意识地低声重复,差些没抑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这还真是……深得我心啊。”
“这就是你幸运的开端啊!”岩泉一也没想到会如此巧合,他的眼神里终于沾上了些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欣喜,“祝贺你,川濑。”
将纸条捏在手心,川濑久夏把饼干单独取了出来,她分开一半摊在左手,递在岩泉一眼前:“那我要把这份幸运分你一半,岩泉学长,请。”
“诶?”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女孩伸至眼前的手还绑着纱布,岩泉一忙摆手,“哪有这个道理……”
川濑久夏又向前递了递:“幸运饼干只是幸运饼干,把它送给我的岩泉学长才是我幸运的开端。”
太近了吧,岩泉一几近失灵的大脑挣扎着想。
她的手和我的脸离得好近,甚至……能感觉到从她指尖往上窜的凉意。
及川之前说,她的手比冰块还凉,原来……原来他没夸大,这是真的。
直觉指引着岩泉一从她掌心拿起那半块饼干,他愣怔地盯着川濑久夏,有什么东西被咬碎的声音同时响起。
很甜,岩泉一想,他从没吃到过这么甜的幸运饼干。
“祝你下个月的考试和几个月后的申请季一路顺风,岩泉学长。”
她的声音和笑容都很甜,像在阳光下流淌的蜜。
窗外应景地投下大片霞光,金晖透过玻璃洒进来,川濑久夏背光而坐,在他眼中披上云锦般的亮色。
好吧,及川没说错,她真的很美。
对了,及川……他昨晚让我问什么来着?
岩泉一试图分出一丝心神回忆幼驯染的种种要求,但川濑久夏的微笑无时无刻不在晃着他的眼。
算了,想不起来了。
两周后,乌野高中。
大巴车已在大门口等候多时,今夜月明星稀,正适合星夜兼程。
“好久不见啊川濑,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掠过那两个第一次坐上凌晨出发的大巴的一年级活宝,菅原孝支走到川濑久夏身边问。
“都恢复正常了,多谢菅原学长关心,”她束起低马尾,顿了顿,“还有那天回来的大巴上,我当时状态不太好,菅原学长千万别放在心上。”
他惊讶地扬起眉:“啊……你不说我早就忘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从东京回来之后,有着武田老师的担保,川濑久夏一连请了整两周的假在家休养,期末考试后的课程本就轻松,永野老师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只在三天前的结业典礼上露了面。
对排球部的大部分人来说,他们确实已经很久没见了。
菅原孝支正要对她说什么,但车窗后的武田老师已经在朝呆在原地的两人招手:“菅原,川濑,你们俩还有事吗?上车啦!”
他反应过来,两人忙上车,又坐在了同样的位置。
时间充裕,两位成年人开得悠闲,六个小时后,埼玉县的天刚擦亮,乌野排球部的大巴已经慢悠悠地驶进了森然高中的校园。
“总算到了——”菅原孝支活动着四肢,打了个哈欠,“没想到这次合宿是在埼玉啊,我还是第一次来呢,川濑你呢?”
“国中的时候来过埼玉。”川濑久夏托腮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