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欣赏一件刚刚完成烧制的、完美无瑕的瓷器。
“小姨昨晚睡得好吗?”他问道,语气里是晚辈对长辈的、恰到好处的关心。苏媚的视线缓缓聚焦,看向他,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是她今天早上的第一个、主动的反应。
一整天,苏媚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不看书,不听音乐,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云卷云舒。
她的身体在这里,灵魂却仿佛已经抽离,飘浮在某个遥远的地方。
时间对她而言失去了意义,钟表上指针的每一次跳动,都只是一个物理现象,不再与她的生命产生任何关联。
她像一株进入休眠期的植物,在等待着某个特定时刻的到来。
苏晴几次推开门缝,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静止的画面。
她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这个家已经变成了一个她无法理解的、恐怖的温室,而她的妹妹,就是那株被精心修剪、即将盛开出畸形花朵的……盆栽。
傍晚,玄关处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苏媚静坐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陈默回来了。
他换下校服,先是回自己房间放下了书包。然后,他走到苏媚的房门前,抬手,有节奏地敲了两下。
“小姨,”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到画室来。”
话音落下,房间里的苏媚立刻站起了身。
她的动作流畅而迅,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仿佛这句话是一个被植入她身体最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指令。
她打开门。
门外,陈默正静静地站着,看着她。
苏媚没有看他,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投向了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通往画室的门。
那里,才是她现在唯一的目标和归宿。
她迈开脚步,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走向自己的圣殿。陈默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像一个牧师,引导着迷途的羔羊。
苏晴在厨房里,透过门缝看到了这一幕。她看到儿子脸上那种属于创作者的专注,看到妹妹那温顺得令人心碎的背影。
画室的门打开,又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
“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两个世界。
外面,是苏晴无声的泪水和压抑的绝望。
里面,是属于艺术家和他的容器的、崭新的、永无止境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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