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珞凇,冷静地说道:我对你抱有什麽感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你怎样的许诺。
那是珞凇第一次亲口对他说“你对我而言,确实很特别”,那也是乌恒璟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珞凇是喜欢他的,起码,有一点点喜欢。
也是在那一次,珞凇对他说:喜欢没有意义,许诺才有。无法给出承诺的喜欢,宁可不曾宣之于口。
珞凇还说:喜欢是一回事,在一起,是另一回事。若是我与你在一起,首先要名正言顺,其次,我不能再留在审计署,这些事短则半载丶长则数年,非朝夕可以达到。所以,并非我不愿为你尝试,相反,我一直在尝试,只是需要时间。
于是,公开拜师礼之後,他们的关系始终卡在“师生”,无法更进一步,直到——今天这个吻。
乌恒璟听到珞凇淡然说道:“如果我的爱人是一家民营企业的掌门人,开着二百多万的跑车,每月开销六位数,还在酒吧里打人,扬言宣称‘珞凇是我亲哥’,若是被人做成视频发布到网络上,你觉得组织上会怎麽看我?你觉得我的政敌又会怎麽做?”
珞凇顿了顿,又道:“我不可能将自己置于随时倾倒的危墙之下。因此,若是我要与你在一起,要麽我改变,要麽你改变。我认为你不具备改变的可能性,而且,我也不想你受委屈,所以,我必须要离职。我不希望在工作变动完成之前节外生枝,因此,我们的关系不能提前公开。”
“假使,我承认对你的喜爱,但是要求你在未来半年甚至一两年内,不能以我爱人的身份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也不得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任何人,包括你最亲近的朋友,完完全全的地下恋情,你能做到吗?”
“从‘拜师’一事的进展来看,你做不到。”
“这是我长期以来,将你禁锢于师生与主奴之间,不愿再进一步发展的根本原因。”
不似那次,珞凇欲语还休的“慧极必伤,知道太多未必是幸事;若无担负万物的能力,通晓一切不过是徒增烦恼”,这一次的珞凇,将自己的顾虑和考量,和盘托出。
其实,乌恒璟没有那麽不懂事。尤其是在经历这麽多事情之後,在柏雪风丶岑沐霖丶段华卿先後与他谈心之後,这一刻,当乌恒璟听到珞凇心中顾虑的时候,他是能够理解的。
虽然那是他从不曾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但他能从珞凇的话里听明白,他的先生,有自己必须遵守的行为准则。
这时,珞凇微笑着,用略带轻松与打趣的语气补一句:“不过,从你‘勇闯’老师病房一事来看,一直要你憋着,似乎也不可行。”
这话乌恒璟就不怎麽爱听了,他撇嘴:“……你怎麽说的我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珞凇淡笑着:“做小孩不好吗?做小孩,有糖吃。”
乌恒璟不买账:“一颗糖算什麽?”
“手套箱打开。”
“诶?”
乌恒璟不解,但还是依言打开副驾驶座的储物箱,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礼盒,以瑞士标志性的红白相间配色构成图案的绒马纸精致包装,握在手中有毛织物一样的手感,英文花体字印刷品牌名称——那是一个松露形巧克力锤组合礼盒,内含十一枚不同口味的巧克力,寓意是一生一世。
乌恒璟:?!
乌恒璟的脸颊刷地热起来。
送巧克力礼盒太像情侣之间会做的事了,他很喜欢,但是——
乌恒璟啪地一下合上手套箱,嘀嘀咕咕地不买账:“一盒巧克力就想把我打发了?”
珞凇淡道:“你情绪这麽差,本应带你在黑阁住一宿。但是,我这次重回师门,师兄定下两个半月的归诫期,期内不可嗜欲,每周领罚。虽然归诫期尚未开始,但大肆娱乐总归不妥。所以,只有巧克力,委屈你了。”
短短一段话,亮点太多。
你情绪这麽差,本应带你在黑阁住一宿——在黑阁住一宿?自动翻译成,在黑阁玩一宿。
所以,只有巧克力,委屈你了——这算哄人吗?算吧。
不过,乌恒璟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中最高亮的两个字,眼底泛起一丝促狭的光:“领罚?”
珞凇倒是淡定:“我离开师门十年,罚是应该的。”
“不,我关心的是,怎麽罚?大师伯会打你的——”乌恒璟目光下移,在珞凇紧挨着汽车座椅的部位转了一圈,意味深长地拖着尾音,语调里冒着兴奋而八卦的光,“——吗?”
珞凇没有回答,下一个红灯,他停稳汽车,珞凇侧头睨他。
只一个眼神,乌恒璟心里警铃大作——糟糕,大事不妙!!!
果然,下一秒……
……
老地方见。
……
珞凇感受到身边的小家夥射来两道愤恨的眼神,愤恨,但生机勃勃,他勾起唇角,正色道:“还有什麽想问的,都可以问。等回到家,我们好好算账。”
乌恒璟:?!
乌恒璟一听到“算账”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乌恒璟一字一顿,“以你的地丶下丶恋丶情丶小男朋友的身份。”
珞凇轻而易举看穿他想要提的要求:“想要先生罚轻点?”
乌恒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