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誓收回手,在副驾驶上坐稳,陈吟安擡头在後视镜里照了一下,弯起了眼睛:“那我们出发,後排有吃的和衣服,你需要的话我停车给你拿。”
“好。”
吉普车很快驶离市区穿进荒野,喧嚣灰尘不见,尽是阳光温暖。
陈吟安的心情也很好,一路上车窗缝隙里吹进来呜呜的风,风里有他很小声的哼唱声。
从成都到阿坝需要八个小时,陈吟安想,他的人生不会有比现在幸福的时刻了,如一首歌的音频波形,在平淡的前奏後振幅猛然拉长变高,这是最值得记住并反复哼唱的一段。
窗外是川西美景,副驾驶有沈誓。就好像世界末日,只剩他们两个人在逃亡路上。
人怎麽能幸运成这样。
想到还能和沈誓在这车里共处好几个小时,能拆分成两百七十六分钟,陈吟安就控制不住地哼唱起歌。
沈誓侧过身,将头懒懒靠在座椅上,抱着手问陈吟安:“在哼什麽?”
“你醒了。”陈吟安问,“是不是我吵到你睡觉了?”
“不是。车里不好睡。”
“那我停车,你躺下睡一会儿?”
“不用了。不困。”沈誓将刚刚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再问了一遍,“在哼什麽歌?”
“《蝴蝶》。你听过吗?”
“没有。”
“要听吗?我连蓝牙。”
“想听你唱。”
“我唱歌不好听。”
“我想听你唱。”
沈誓又重复了一遍。
陈吟安几乎不太会做那些表现自己的事情,比如在儿童节上台表演诗朗诵,比如当着人做自我介绍,他是羞怯的,也是不乐意的。演戏是例外。也可以说,关于沈誓的一切都是例外。沈誓要他唱歌,他也不会拒绝。
陈吟安清了两声嗓子,有些断断续续地唱起这首歌,音量把握得不太好,有时某个咬字根本就没了声音,有时又很顺畅,但是跑了调。
唱得最清楚的几句歌词是:
每次一想到你
像雨过天晴
看见一只蝴蝶飞过了废墟
我能撑得下去
我会忘了过去
是你让我找回新的生命
……
唱完,陈吟安手指抠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路,头也没回地问:“是不是跑调了?我不太擅长唱歌。”
沈誓调子拉得慵懒,应了一声:“嗯,是跑调了。”他又接着问,“你最喜欢哪一句?”
陈吟安顿了一下,睫毛微微垂下,看似在思考,但沈誓觉得陈吟安这不是在认真思考自己到底喜欢哪一句的样子,更像是在考虑这句话该不该说出口。
好一会儿,沈誓才听见陈吟安鼓足勇气说:“我会永远珍惜我会永远爱你在我心底的你位置没有人能代替”
陈吟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正路过一片溪流,那流水很浅,阳光照射下一闪一闪的,如铺满钻石。旁边还有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和有弧度的高山,那山是墨绿渐变成墨黑,有一些白点,不知道是石头还是雪。
这样美好的地方,说几句有些酸掉牙的歌词,好像也没什麽问题。
陈吟安是这样劝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