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真的很聪明。”
“陛下过奖了。”
“那麽,跟我汇报一下你的工作吧。”江奕忙着组织语言,不小心把一枚棋子落在第27格“冥河”,无奈只能退回到“重生之屋”。他看见特杰内尼笑了。
“是,陛下。”他的对手很快恢复严肃,“据统计,每10000人军队每天消耗大约160000德本谷物和2000哈加特水。全体新兵在入伍第一周学习制作军事装备,箭矢用象牙包尾,将进口的桦树和榆树打造成弓,再用鱼膀胱绑定。……”
棋盘上只剩下一枚锥形棋,但圆盘形棋还有四枚。“新兵里面,有没有表现特别的?”江奕问。
“特别?您是说‘出色’吧,陛下?有啊,当然,他叫雅赫摩斯,是个贫下中农,这是他第一次离开田地和妻子。对了,他还在今天的摔跤比赛中打败了纳克特,那个入伍三年丶有望成为下一任将军的努比亚人。”
锥形棋率先全部通过棋盘。
“臣害陛下输了。”特杰内尼忧伤地说。
江奕笑着看他:“但是你赢得了奥西里斯神的庇佑。”
听到这话,年轻人神色惊惶,迅速起身离座,匍匐在他脚边,额头紧贴地面。江奕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安静地睥睨着下方的头颅。
他不能表现得太平易近人。
在埃及,法老被视为“活神”,是政治军事领袖,更是荷鲁斯神在人间的化身,其首要职责是维护玛阿特,即维护宇宙秩序与和谐,而宫廷礼仪本身就是维护玛阿特的一种表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特杰内尼已经吓得气若游丝丶瑟瑟发抖。江奕觉得他好像快要哭了。
他从这个可怜人身上收回视线。
“带着奥西里斯神对你的庇佑,仔细留意纳克特与雅赫摩斯这两人。退下吧。”
纳西尔不在,江奕也不能干等。一连好多天,他把自己和亚穆内杰和迪哈蒂将军关在军用营帐里,商讨应战对策。
“探马来报,卡叠石王子正调集万人军团自米吉多压境。”亚穆内杰俯伏跪拜,“臣请即刻令布亨丶塞姆纳进入战备,调努比亚弓箭手驻守中东要塞。”
“战士们士气高昂,陛下,”迪哈蒂提出相反观点,“此刻正是将铜剑刺入敌军肝脏的最佳时机,连沙漠的热风都在为我们摇旗呐喊哩!”
亚穆内杰摇摇头:“醒醒吧,迪哈蒂将军。叛军的刀都快架到咱们脖子上来了,您还做着反攻的梦呢?”
迪哈蒂没有理睬他,一个箭步冲到门帘边,提高了脑袋,忘乎所以地唱起歌来——
唉!唉!唉!
三角洲的芦苇还在风中战栗,
上埃及的雄鹰早已展开金翼。
亚穆内杰听了十分气愤,他耳根发红,眼中泪光闪闪,走到法老边上。“陛下圣明如拉神,或许也该留意到某人言行之恶劣,已堪比在圣殿养鬣狗了!”
江奕:“……”
傍晚,他拿出用于塞尼特棋游戏的四条扁棒。
“伟大的奥西里斯神啊,请为我指明方向,事关埃及存亡。进攻还是防守?以投掷结果为准,扁棒正面多攻,反面多守。事关埃及存亡,请为我指明方向。”
他将扁棒捧在手心,闭眼摇了摇,再然後,他听见它们与刺槐矮桌上的莲花纹相碰撞,发出一片清脆的啪啦声。这时候,他回忆起自己曾和“苍耳”的一段对话:
“卡莉莎前辈给了我一份广义相对论习题,基础概念和数学推导题我勉强可以完成,但是它後面问爱因斯坦最初引入宇宙学常数Λ的动机。我觉得这需要问他本人。”
“他本人没办法回答,所以它才要问你。”
“所以它问错人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所以这题你打算空着吗?”
“所以我才来问您。”
“哦,你问错人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个不错的解题思路。”
“什麽思路?”
“你可以想象自己是爱因斯坦,理解他丶成为他,这样你就能知道他的动机了。”
“……谢谢,我回房间试试,再见。”
“不用谢,晚安。”
第二天卡莉莎检查作业,当面称赏江奕进步飞快,她来到最後大题——
爱因斯坦最初引入宇宙学常数Λ的动机是什麽?现代观测(如暗能量)如何重新解释它的意义?
答:动机和意义就是用我一生最大错误打同行的脸。
江奕没有看投掷结果,他已然得到了神的啓示。“谢谢。”他喃喃道,将扁棒全部收回来後才睁开眼睛。
“通知下去,明日啓程,全体将士向米吉多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