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带着痛苦意味的诘问,从他齿缝间溢出,消散。
那空白的画中人,自然无法回答他。
皇宫,帝王寝殿。
龙涎香的气息混合着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巨大的龙床上,萧怀琰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平日里那双凌厉逼人的眸子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看起来竟有几分罕见的脆弱。
沈朝青端着一碗刚刚煎好丶浓黑如墨的药汁,步履无声地走到床边。他挥退了所有宫人,独自坐在床沿。
寝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萧怀琰毫无生气的面容。沈朝青用银匙轻轻搅动着药汁,试图让它凉得快一些。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萧怀琰的脸,那熟悉的眉眼轮廓,在跳动的烛光下,竟渐渐与记忆中另一张苍白病弱的面容重合。
是他那缠绵病榻多年,最终在他亲手端去的汤药後呕血而亡的父皇。
沈朝青的手猛地一颤,银匙撞在碗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另一张灰败的丶带着绝望与怨恨的女子的脸也浮现出来,是他被沉塘而死的母亲!
一股寒意猝不及防地从脊椎骨窜上,瞬间席卷全身。
沈朝青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窒。
就在这恍惚的瞬间,一个怨毒的声音,仿佛直接从地狱深处钻出,清晰地响在他的耳畔:“你就是这样拿着药,毒死你父皇的吗?”
沈朝青浑身剧震,端着药碗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豁然擡头,眼神直直射向床上的萧怀琰。
是他?是他说的?!
床上的萧怀琰,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绿眸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朦胧,失去了平日的锐利与侵略性,却依旧深邃,此刻正一眨不眨地丶温柔得近乎诡异地看着他。
那温柔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与心疼。
“你来了。”
这平静的丶带着依赖的呼唤,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沈朝青刚刚燃起的暴怒火焰。
他猛地回过神来,刚才那声音是幻觉?
是自己心神恍惚间産生的幻觉?!
可那感觉如此真实,那指控如此尖锐……
沈朝青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萧怀琰,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演戏的痕迹。
他猛地俯身,一手依旧端着药碗,另一只手却快如闪电般掐住了萧怀琰的下巴。
“你刚才说什麽?”
萧怀琰并没有挣扎,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害怕或愤怒的情绪。
他就那样平静地,甚至带着点纵容地看着沈朝青。
“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