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後再次相遇,她发现我仍然是不见长的样子,被妈妈严格地掐着社交圈,便主动远离了我。
于是我失去了人生第一个主动向我走来的朋友。
高睿向喻可意招手,示意她弯腰。
然後我看到她主动接受对方为自己戴上围巾,随後两人肩并肩一路相谈甚欢,进了一家文具店。
我应该讨厌甚至是恨极了她的——一个充满谎言和戏弄的人要被恶狠狠的审问,然後她向我忏悔说不该把我当成用完後随意丢弃的物品,哀求我的原谅。
离开我之後喻可意过得太快乐。
她在挑选什麽,不断地给对方展示,两人喜笑颜开地讨论,眼睛亮晶晶的。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不自觉地快要走进去。
她看见了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弯腰藏进货架遮挡的视线盲区里。
愤怒被戳破取而代之的是……惶恐。
毫不犹豫地避如蛇蝎,我对她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兴许之前一直都是,她装的很好我没看出来而已。
我心里盘算演练的流程从第一个步骤开始宣告失败。
最终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喻可意不是人生唯一因为厌弃我遇到事情只会表现出懦弱而选择离开的人。
当然也不会是最後一个。
我朝熟悉的地方走,离小区越来越近,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一个人回来的?”
到地下车库後,她终于开口对我说了见面後第一句话。
“对。”
我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她打着探照灯来回审视我,检查我身上是否有自甘堕落的痕迹。
我通过车窗镜抚摸自己的脸,它看上去非常适合忏悔,属于某个被生活苦楚折磨到下跪的可怜女孩——打着回家的由头向母亲求和,妄图乞求给彼此个台阶下。
“哼。”她冷笑,背对着我,让人猜不出是怀着什麽心情。
我们心照不宣没有提起某个人,坐在一起平静地吃了晚饭。
她放下筷子,问我最近生活得怎麽样。
料定我是已经吃够了教训。
我说不太好。
在意料之中,她递给我一张银行卡,说下次需要具体花多少钱的话跟她说明,她会转入对应的金额。
我收下。
仅仅是收下而已。
之後的每个寒暑假我没有再回国一趟,给妈妈的理由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参加导师工作室的设计项目,她最近打算发展自媒体品牌,整体规划制定後就要进一步营销推广,分析热点和浏览群体需求,既要做设计师又要做销售。我不太喜欢日常需要频繁交流的工作,它仅有的优势是胜在忙碌,忙起来的话就没有闲心想不该想的人。
没什麽东西是忙碌和麻木不能磨平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能让人情绪大起大落的东西最终都会化为乌有,曾经愤怒和失望的理由结局都是走向荡然无存。
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大学的三年的生活是属于我自己的,所有的情绪和抉择都是出于“我想要”,即使会走错路,但只要我一个人承担後果就好了,无需再顾惜对他人的亏欠而惶恐不安。
我极少去碰自己的身体,尤其是□□这种……我会给自己心理暗示说我很忙碌,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实在忍不住欲望时会试着自缚,起初是简单的手脚腕到四肢,再是全身的,甚至去相关网站上搜寻各种危险的姿势,越濒临窒息,越是渴望尝试。
我从悬吊的绳结里挣脱,身上遍布擦破皮的痕迹,隐隐见血。
劫後馀生的庆幸,更多是生理快感和求生欲博弈後的怅然若失。
我安慰自己,现在至少无需因为担心被人发现了,可以尽情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难度系数越来越高,同时带来逐渐无法触及的阈值。
拼命讨好生理需求,换来的只有疲倦和戛然而止的烦闷。
我开始学着同门师姐的样子在下班後小酌,喝不到醉,一点点就好,仗着头昏一觉睡到天亮,不会再有机会想其他琐碎而痛苦的事。
毕业的暑假,我拖不住她要我回去工作的执拗,恰好工作室运营向好,之後的事情会越来越繁重,便把工作交接给同门师姐师妹,买了机票回国。
她问我打算什麽时候打算在国内找工作,毕竟在母亲眼里我是个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婴孩,出国只是迫不得已放我去镀金而已。
尽管因为我临时起意的叛逆导致这层强镀的金箔比预料中脆弱,但留在她身边有个稳定工作是肯定够格了。
她频繁和我在短信或电话里抱怨神经衰弱,说时常会做噩梦,梦见爸爸死掉那天的场景。
再加上那场凶杀案引起的风波,原本她作为创始人手拿股份就遭人嫉妒,现在更是处处在公司被排挤。
越来越难控制快要失控的脾气了,她说。
“你去看心理医生吧。”我提议。
“你安稳下来比什麽心理医生都管用。”她拒绝,“你的简历呢?我看看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我给你联系好了公司,明天去走个流程应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