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物理课从来都不听的,”尹思恩抄起杂志作势要打她,“我又没说错,不过他们关系确实很好呀,之前看晚晚和冯老师经常一起出去的。”
临外上课铃响後大门便不再同行了,我在校图书馆等到第一遍放学铃响,和提前回家的学生一起出来。
喻舟晚竟然比我先回来,靠在沙发上翻一本厚实的单词书。
“去散步了?”
我关门的动作再轻她也听得见。
“嗯,出去走走。”
她瞄了瞄窗外刺眼的阳光,又看看我。
“你去哪了?”我靠在门框上,问她。
“回学校啊,”她头也不擡继续勾勒重点,“落了点东西。”
突如其来的谎言让我心里硌了一下,又怕自己多说多错先露了马脚,没有多问,干脆回自己房间打开平板的游戏消遣。
我过完游戏冗长的剧情,起身去客厅喝水,发现喻舟晚已经抱着羊皮纸封的书陷入沉睡,双腿半屈着架在扶手上,小腿被沙发枕柔和的曲线包围着,像一件完美无瑕的玉料。
我起身调了空调风向,房间门依旧锁着,我不得不去我那里拿了条毛巾搭在喻舟晚身上。
喻舟晚睡得很沉,我猜她因为和石云雅吵架整晚都没有睡安稳,在午後这个点犯困倒也正常。
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动了动身体,毛毯滑落到地上。
我踩在客厅的地毯上,除了衣物摩擦的窸窣,一切都是悄然无声的。
然後我想蹲下来拾起毛巾,然而这一无意的举措却使我由此无意中瞥见她翻卷的衣边下藏着的秘密。
喻舟晚後背到腰侧的皮肤上有许多青红交接的淤血和深粉色的抓痕,一直向下延伸到裤腰遮住的地方,我以为她是遭受了□□,心里咯噔一下,没敢直接惊扰,装作什麽都没有看到,目光却瞥向了她的裙底——因为那里有数枚略大于指甲盖的深红淤青,藏在大腿内侧隐秘的区域。
性对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而言是一颗藏不住的充满诱惑的禁果,当我的指尖触碰到脖子上那些越矩後留下的丶藏着暗示与引诱意味的淤痕,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血也流入了我的身体。
似乎所有的猜测都走向了不可触碰的领域。
知道喻舟晚出门的目的与“偷吃禁果”有关,我不免得幸灾乐祸,有石云雅那样的妈妈又能怎麽样呢?喻瀚洋那样的劣等血脉,养出来的孩子必然不是什麽天真烂漫的角色,稍稍不留神就会跌入欲望的渊薮。
我自认为秉性已然足够下等,却没想到喻舟晚不堪入目的阴暗面会如此轻易地就暴露出来。
原本模糊的怨恨逐渐凝聚成了清晰的形状,我萌生了一个冒险而荒唐的计划——
我要利用喻舟晚来破坏这个家庭。
喻舟晚第二天依旧是说要去学校,我掐着最後一节课的时间点发了NE说我放学在东侧一楼楼梯口等她。
喻舟晚已读不回,但仍然准时在放课後赴约。
“你怎麽进来的?”看到坐在门口台阶上的我,她倒是不惊讶,立刻走上前拽着胳膊把我拉起来,“别坐这里,台阶太凉了,而且人很多,会撞到的。”
“我来市图书馆找资料,你们下课了?”我揉了揉眼睛,装出不明所以的样子,“你是不是不用晚自习,我们一起回去吧。”
喻舟晚大概没想到今天我为什麽主动黏上她,“你先回去,我还有事。”她捏了捏我的脸,像哄小孩似的。
在家里的时候我们之间到底没有到交心的级别,保持着应有的心理社交距离,此时我却突然转了性,她潜意识感觉到不对劲,别扭地挣脱开我的手。
“什麽事?”我撇了撇嘴,抓住了她的手腕,再一次且更用力的,“我同学今天给我推荐了一家饭店,晚上一起去吃?”
“社团有活动,我走不开。”
说完,她又觉得这个借口站不住脚,找补道:“而且我约了一对一晚辅导,你自己去吃吧。”
即便再迟钝都看得出喻舟晚拙劣的演技背後是对我的抗拒,我心底不屑一顾,脸上依旧维持着失落的神情呆滞地望着她。
“下次我们可以再约。”
喻舟晚以为我在赌气,弯腰轻声说了句抱歉。
她转身後我却没有急着离开,後退了两步,站到水泥柱的阴影里。
手机不停弹出电量告急的窗口,划开它是相册页面,里面是一张模糊的背影,仿佛是一次音量键和手指碰撞的失误。
喻舟晚的背影很挺拔,站在那里的时候,白色校服衬衫勾勒出肩膀与後背干净利落的线条。
我直觉地且肯定地认为喻舟晚必然是陷入了某种不可脱困的危险境地,然而我却不急着向她伸出援手,而是抱着一探究竟的目的从校门口又折返回去跟上。
喻舟晚小跑着从西侧的小门穿过去,我好像听到了树枝擦着她的衣服的摩擦,因为草地上的枯叶声太刺耳,我只是趴在教学楼的栏杆上望着,然後她上了一辆车,由此消失在视线里。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箱子的夹层里拿出一台缠满胶布的打印机。
我有些可惜地抚摸着上面的裂纹,如果不曾被人随意翻动,大概杨纯也不会发现我精心收藏的那些的照片,也就不会把这台劣质的打印机摔得粉碎。
我後来又胡乱拼凑修好了它。
现在没有人可以约束我了。
它坏得厉害,吃力的吐出一张涂满黑色竖纹的纸,我把它撕碎了扔进垃圾桶,再一次按下了啓动的按钮,小心翼翼地从一堆碎纸里挑出最清晰的照片放在变形脱漆的铁盒底部,然後我又把它抽了出来,好像在担心它被其他照片弄脏似的,可我又忍不住用指甲尖在上面来回划动,在照片里的喻舟晚身上来回划动,直到它变皱发灰碎裂,再看不清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