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可是你妹妹,又不是来找你偷情的陌生人,”我解开她脖子上的皮带,“不是你说让我告诉她俩我晚自习下课来找你的,忘了?”
“晚晚?晚晚?看来是真睡着了,亲爱的,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打电话给前台客服让他们送钥匙。”
“来不及了,喻可意你快进去,现在十点半还不到,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喻舟晚推了我一把,“别出来也别发出声音,他们不会进浴室的。”
反手锁门,关灯,我坐在马桶盖上还没彻底清醒,镜前的感应灯唰的全亮了。
我挥了挥手,它又熄灭,为了配合好喻舟晚演的戏不穿帮,我只好坐进浴缸里拉上帘子,防止再被感应灯捕捉到动作。
“爸,妈。”
“晚晚,你怎麽现在才开门啊,”石云雅有些愠怒,不过看见女儿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倒没有直接责备她,“你脸怎麽这麽红啊?”
“是不是里面空调有问题?”我听到喻瀚洋径直走进来,“还好啊,风蛮大的。”
“我刚刚洗了个澡。”听上去他们三人穿过走道到了房间里。
“那你不早说,让你妈路过商场给你买件干净衣服。”
“商场里的衣服能直接穿?都很脏的,”石云雅嫌弃丈夫的愚钝,“晚晚听话,我们回家再洗吧,正好酒店里的毛巾也不干净。”
“走吧走吧,不早了,咱退了房赶紧回家休息,”喻瀚洋说,“等会儿,我上个厕所就走。”
“上什麽厕所,你刚不是才在外面上过的,”石云雅不耐烦地催促,“我们宝贝晚晚今天累着了,明天还要去画室,你别耽误孩子睡觉,憋着吧。”
我听到他难为情地嘿嘿一笑,靠近门的声音又远去了。
“东西全带上了吗?”
门卡卡槽滴滴响了一声,外面的灯光全部熄灭。
我在心里默数了三十秒开门,头也不回地从电梯相反方向的安全楼梯跑下去,全然没有留意到在我从走廊拐弯之後有一个人影紧随其後打开了房门。
下楼梯时还能感觉到两腿间黏附着尚未完全风干的残馀液体,我隔着裙裤擦了一把,我在黑暗里回味着发生一切,□□丶藏人丶逃离,类似偷情得逞的心惊肉跳让我心中充满欢愉,跳下台阶钻入酒店逃生门指向的步行街,将自己藏入拥挤的人潮里。
临州的夜市称得上是知名网红打卡地,一条主街连着旁边小巷的支路到处是大小餐馆的氖气灯招牌。从街边长凳上重新站起来,疲惫感不但没有消失,还蔓延到了全身。
我抱着饰品店的玩偶,馀光却扫到对面店铺闪过似曾相识的背影,一时大脑短路愣在原地,没来得及看清那人,对方戴着渔夫帽埋头划手机,不小心撞到过道里提购物篮的一对母子,连连弯腰道歉,侧身让位。
冯嘉?我看清了她的脸。
我两手抓着玩偶低下头逃避对视的风险,眼神却被她行走的轨迹牵制着,直到她走向柜台。
付了钱提着纸袋走。
我抱着玩偶跟在保持五米开外的距离,在人多的某段路快步拉近距离,人群褪去再放慢脚步。
有花坛和行道树的遮掩,我不觉得冯嘉会敏锐到发现我,除非我贪心地将视线黏住她不放。
她接了个电话,靠着长椅闲聊了一阵,随後走入街角的肯德基。
玻璃门後是在一群闹嚷嚷的孩子,我绕过栏杆外面伸着脖子的家长,冯嘉已经没了踪影,假装找座位,在一楼二楼转了圈,没再看见她。
跟丢不算什麽稀罕事,更何况是在毫无准备毫无目的地情况下偶遇的人。
本身是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我将停留在照相模式的手机收回口袋,四处张望了一圈,再次确定她彻底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似乎冯嘉踏进这扇门後就成了隐形人,此刻正在不远处甚至在面前审视我。
至此没有再往前走的必要,我沿原路返回,在蓝绿色欧式格子窗的店铺门口停下。
是之间冯嘉进去买东西的那家,橱窗里有许多造型精致的动物摆件,画风像《彼得兔》的绘本,推门进去,铃铛一响,颇有童话的意境。
我取下陈列架上的松果火漆印章。
顾客来来往往,我不时需要给别人让路,全然没留意身侧有人影靠近。
“你也喜欢他们家的东西?”
转过头的瞬间,我将声音的主人和脸对上了。
“不记得我了?”见我愣怔着不动,冯嘉以为我是忘记了,“我们见过的,我是你姐姐以前的老师,我姓冯,我还记得你,是叫‘可意’对吗?”
“啊,老师好。”
收手时小指碰到了旁边的印章,多米诺似的哗啦啦倒了一片。
“小心,”她轻笑着帮忙重新码好凌乱的章子,“这种异形的玻璃小玩意儿磕一下特别容易有裂纹。”
我擡眼望着她蓬松的卷发,栗色比上次见面时褪了些,也可能是店内灯光颜色导致的错觉。
冯嘉是天生的微笑唇,但她不仅不爱笑,甚至神情一贯是单调的,偶尔有细微的变化,没等别人捕捉到,眨眼间又消失。
“这些火漆印章都是八月才上市的,配色很漂亮,和它的主题‘松鼠的宝藏’很契合,”她指了指木雕牌子,见我半懂不懂地应和,她又解释说:“我在临州读书就经常来这家店里买东西,和店主也算是老朋友了,所以知道的会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