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火焰被喂饱,鼓足了气力往上爬,迅速吞掉了整张纸。
直到手指被火焰逼近的馀热灼痛我才松开。
画纸被烧到萎缩,变成不足一掌宽的黑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又撕了一张。
再一张。
每一张我都耐心地等它快燃尽时才松手。
一根蜡烛烧完了,就换另一根。
最後我干脆抓着打火机,亲手把撕下的纸页放在火苗上灼烧。
起风了。
点点的火星还没熄灭就连同焦黑的黑色纸块被卷到半空,被碾碎成齑粉,兜兜转转,消失在逐渐昏暗成绛色的天空里。
最後会飞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
我趴在阳台上,向下看,路上散步的人摩肩接踵,向上看,方才还盘旋的黑灰全都踪影。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焦味。
天好像又比刚才暗了些呢。
我安心在家躺了两个星期。
转学手续流程不算繁琐,不过中间时长要间隔几天才能等到下个环节的负责人回复。
省实中的学校老师担心我落下进度,批准我提前去听课。
远离临州之後,生活里的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女孩妈妈在不久後的某天周末端着一大碗骨汤来访。
姥姥开门看到她,立刻喜上眉梢地邀请她进来。
“这是小珊珊啊,你忘了?”发现舅妈满脸困惑,姥姥咂嘴埋怨她记性差,“你俩小时候上同一个小学,经常一起玩的,忘啦?”
“哦——是你啊——”
“对啊,张琳,你那时候老写不对名字,都是我给你写的,忘啦?”
……
互相记起对方的两个人立刻亲热地挽手聊家常。
枢城就是这麽小的,兜兜转转,大家都互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去找姐姐玩吧,”珊珊把女儿推到我面前,“你不是天天上学都在问我什麽时候能去找会‘魔法变身’的姐姐吗,快去吧。”
“‘魔法’姐姐……是什麽?”我悄声问她。
“是她最近看动画片里的,小女孩都是手上戴了个变身器能打怪兽的,她觉得你这个手上的就是。”珊珊挤了挤眼睛,让我配合一下。
小女孩双腿拧成麻花状,在门边磨蹭了许久,才一点点挪到我旁边来。
“你叫什麽名字呀?”我邀请她来我旁边坐,递过洗好的水果,主动和她拉近距离。
“谢谢姐姐……”她甜甜地道谢,“我叫婉婉,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愣了一下。
“喻可意,喻是……”我估计她还不认字,“你喜欢吃的那个鱼。”
她咯咯乱笑。
“那你是小鱼姐姐。”她掏出幼儿园发的小动物贴画,撕下一张小鱼的图案贴在石膏上。
“你叫‘晚晚’啊,是哪个‘晚’?”我问她。
“就是……就是……很漂亮的那个……”她急得抓脑袋,从沙发上跳下来求助妈妈。
“就是女字旁的‘婉’啊,你让姐姐教你写名字呗。”珊珊给她拿了蜡笔,把她打发回我这里,“你小心点不要跑,别摔着了。”
我望着面前女孩的小脸,叹了口气。
趁早忘干净才好。
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