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林就在这条走廊上,从刺杀者的手里救下了他的命,然後死在刺杀者的枪口下。
鲜血的痕迹已经被清理干净,空气中只有雨水的土腥味和金属的冰冷气味。
格兰特停下了脚步。
为什麽?
为什麽他不难过?不伤心?不痛苦?为什麽他明明那麽爱赫林,赫林死亡,他的心却连一点波动都没有?难道他当真天生冷酷无情?
格兰特擡手抓住胸口处的衣物,闭上眼,全身微微发抖。
他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刻这般渴望疼痛的折磨,但胸膛里的心脏仿佛已彻底死亡,不理他,只兀自平稳跳动着。
转身,格兰特朝主舱室走去。
舱门敞开,他擡手打开灯光,看见睡眠舱仍然敞开着,里面满是鲜血,血腥味刺鼻至极。
而他寻找的那架小飞机,正安静地放在书架上。
格兰特走向书架。
一步,两步。
停下了,他擡起手,拿起小飞机,手却忽然顿住。
只见小飞机的尾部,竟不知何时换成了一副精巧漂亮的尾翼,金色的,仿佛发着光。
格兰特眨了眨眼。
拿近了,他才看见尾翼上,用漂亮的花体写着一行小字:拆开它。
格兰特听话地打开了尾翼与机体连接的结构,一枚戒指掉了下来。
他弯腰,捡起戒指。
戒指内侧,加利尔和赫林的名字紧紧挨在一起,就像是一个永远相随的誓言。
格兰特将戒指紧紧攥在手心,任由那枚小小的金属硌痛自己的掌心。他低下了头。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灯光慢慢熄灭,一滴温热的水滴才终于落下,没入被雨水浇透的袖口里,再不见任何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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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星际中最为忙碌的交通枢纽,默罕切尔港每天的客流量都在五十万虫次,其中起码百分之八十的虫都向往着主星的繁华生活,但最後,他们只能买上一张前往矿石行星或煤炭行星的船票,过着劳碌的平凡生活。
贝卡在默罕切尔港已经当了五年多的售票员,见过形形色色的虫族无数。这一天,他和往常一样,一边看着光脑上的新闻,一边心不在焉地为前来购票的乘客办理相应手续。心中无声抱怨着,他明明如此年轻,却只能在这小小的售票窗口前浪费光阴。
“请给我一张前往主星索伦亚城,蓝山码头的船票。”
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让贝卡忍不住擡头看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让他再无法移开视线。
站在购票窗口前的青年拥有着令虫屏息的俊美容颜。他神情冷淡,一头黑发衬得白皙肌肤透出冷玉般的光泽。面部轮廓清晰利落,线条完美到仿佛经过了造物主精密的计算,鼻梁挺拔,嘴唇颜色浅淡,稍稍抿着。
不过最让贝卡心悸的,还是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眸,冰冷沉静,在其中,他找不到分毫情绪的痕迹,那是一种由心而发的漠然,如同黑洞,明明应当让虫心生畏惧,可贝卡感受到的,只有无可抵御的吸引力。
雌虫的本能让贝卡很快确认,这是一只雄虫阁下!
虫神啊,世界上竟还有如此俊美的雄虫?!
工作五年多来,贝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极品。他激动地声音都忍不住发起颤来,再顾不得什麽矜持:“您丶您好,阁下,请问我能有幸得到您的联系方式吗?”
“我已经有雌君了。”青年冷淡道。
我当雌侍也可以呀!
这麽想着,贝卡却已看出了雄虫阁下对自己并无兴趣,只好低下头,十指在操作系统上飞舞:“请在旁边的机器上扫描您的光脑以领取船票。”
青年将腕上的光脑在机器上短暂地贴了一下,然後转身离开。
贝卡痴痴地对着他的背影望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怅然地叹了口气,继续自己的工作。
赫林走在虫来虫往的站台上,看着一艘艘客用飞艇飞船来来往往,周围喧嚣热闹,他却无心去理。
通过传送回到虫族世界後,赫林本想赶紧回去,以安抚还在孕期的格兰特,让他的雌君免受折磨。却发现因为旧式传送机的不稳定性,主世界几个小时的时间,在小世界里已过去了两个多月。
而他传送後的身处的位置也并非主星,而是某个次等星,找路费丶弄身份,又花了一周多的时间,直到今天,赫林才算正式踏上回家的路途。
拿出光脑,光屏上的页面仍然停留在两个月前,格兰特公爵为其雄主举办葬礼的新闻上。
下面配着黑发雄虫的照片,令一衆雌虫亚雌纷纷感慨天妒红颜,这麽漂亮的阁下,竟如此年轻就失去了生命。
赫林的指尖在照片上停顿一瞬。
虽然都是他的身体,但因为成长环境的不同,赫林真正身体的长相,与先前那具身体还是有那麽一点点细微之处的差别的。
关上光脑,他擡头,看见要乘坐的那艘通往主星的飞艇正缓缓驶入站台。短暂的犹豫後,赫林走入一旁的商店,买了帽子和口罩。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好好吃饭,不要太抠逻辑(语重心长)毕竟茶茶是个逻辑废啊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