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包括日常给实验体清洗身体丶打扫观察室。
更何况,沈淮安的情况又是这之中极为特殊和复杂的那一种。作为S级实验体,他虽然拥有等同甚至远超人类的智力水平,但所受的限制却也是最高级别和最严格的——严格到他根本无法自理。无法自理的意思就是,无论进食还是清理身体,全都得依靠研究所——也就是她,“责任研究员”的照顾。
云和曾接受过几个B级实验体,也曾“全程照顾”过它们。说真的,每天进笼子之前她都得做好一万个思想准备,因为那股动物园狮虎山似的臭味真是……太上头了!能熏得她背过气去!
但沈淮安和它们完全不一样。
至少迄今为止,云和从来没有在他的笼子周围或里面闻到任何难闻的气味,有时甚至还能嗅到一点类似于龙涎香的香气——关于这件事,沈淮安自己的解释是“鳞片表面分泌的油脂而已,用来减少水中阻力的”,她也曾经提取过一部分化验,结果确实如此。那时她甚至开玩笑似的跟他提议,问这玩意儿能卖多少钱,得到的回答让她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你想要这东西?”
当时,沈淮安有些促狭的眯起双眼,慢条斯理道:“你确定,要拿人鱼的排泄物卖钱?”
从那之後,她就再也无法直视……或者说,无法“心无旁骛”的“闻香”了。
这就好比一个人蹲坑另一个人在旁边狂嗅,一边嗅一边忘我的大喊:
哎呀妈,真香~!
于是现在。
还在生(莫名其妙的)闷气的云研究员,板着脸拿着仪器一点一点检查人鱼身上的鳞片,一边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气。她没好气的一拍他的尾巴,面无表情道:
“又分泌那东西了!坐好,给你擦干净。”
她这样说着,忽然感觉自己就像养老院里给老人端屎端尿的护工。沈淮安玩味的观察着她那一脸“英勇就义”似的表情,差点没笑出声:“怎麽,嫌脏?”
“废话。”
她没好气的又打了一下他的胳膊:“我是在给你擦排泄物啊大哥,没吐就不错了!”
沈淮安噗嗤一声,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他笑得虽然不算夸张,也非常克制,可还是惊到她了。周身锁链随着他的笑声而窸窣作响,在她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沈淮安低着头笑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忍住,再与她对视时眼睛里水汪汪的——
我靠!至于嘛,笑出眼泪了这是?
“你……”他无奈至极的摇摇头:“还真是,谁说什麽你就信什麽啊,云研究员。”
“你!”
云和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气恼的擡手又要给他一下子,却冷不丁听见有声音自心底响起!
云和,不要怕,是我。
“……”云和愣住了。她难以置信的丶机械式的侧过脸,重新看向沈淮安。只见後者根本没有开口,就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不要出声,不要惊动监控。
云和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麽,只听锁链哗啦一声,却是沈淮安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後对她缓缓摇了摇头。
我相信你不会告发我。
那个无声的声音又一次在心底响起:
云和,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信任了。
云和闭上了嘴。她背对着监控探头,冲着他挤出一丝尴尬又惊恐的笑容。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这是什麽。正因如此,她才更加恐惧。
他,居然还能使用精神力……
——这,这可是α最高级防控措施啊!
生物战争级别的防控,就这麽……被冲破了?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恐惧,沈淮安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稍微用了点力气。
云和。
他无声地叹息一声,在她心底,像是一颗砸进湖心的小石子。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麽。我不会利用你逃走,放心吧。
云和僵硬的保持着给他刷鳞片的姿势。她试着在心里问道:所以呢?你究竟为什麽这麽做?沈淮安,你的目的是什麽?
“云研究员”,沈淮安却忽然开口了,语气非常自然:“怎麽,还在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