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檀立在贵妃榻旁,正为她轻柔按摩着太阳xue,力道适中得体,饶是如此,也纾解不开高宥仪心中的烦闷。
“……夫人,您今日又未曾好好用膳,若再如此忧思,身子只怕要撑不住了。”
眼见主子满目愁绪,心檀便忍不住低声劝慰。
高宥仪微微叹了口气,正待开口,忽然听得廊外脚步声传来。透过轻纱窗幔,只见是林栩一袭长裙自外疾步而来。
“栩儿来了。”
高宥仪松了口气,起身整理了衣袖,迎着女儿进了内室。
林栩行路匆忙,脸上未免略带风尘之色,方一入屋,便见自己的继母高宥仪神情憔悴,她心中不由一紧,赶忙上前行礼道:
“母亲,怎的这般眉头紧锁,可是有什麽事忧心?”
高宥仪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坐下,眼中满是疲惫,她叹了口气,柔声道:
“栩儿可是才回来?听说你那日跟着老爷去了韶景园,後又遇见了学堂同窗,被请去家中小住。一切可都还好?”
林栩暗自瞥一眼身侧的竹苓,心思不由得一动。
方才回府後,她匆匆回至落雅居换过衣衫时,便有竹苓一脸忧色地奔上前来。
原来此时距她那日离府之後,却已有整整两日了。
竹苓却说那日林甫办完事後便独自回来,而早有窦家的侍婢来传口信,说她家小姐在韶景园偶遇学堂同窗,二人聊至兴起,便邀请林栩前去小住几日。
窦贞性子温婉,又有享誉沐京的才女美名,林甫与高宥仪虽担心,却也没有多做阻拦。
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切都是窦言洵在替她背後转圜,竟还动用了他亲妹妹的面子。
林栩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听着高宥仪温言宽慰。果然不过片刻,高宥仪几番犹豫,还是忍不住大倒苦水:
“……这两日栩儿不在府中,当真有所不知,我心中可真是苦闷极了!你可知那齐氏,几番借口胎象不稳,竟然央求老爷同意她那早早便成了寡妇的亲姐来府里照顾她!”
高宥仪又急又气,显然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缓了口气继续道:
“你父亲本也不愿答应,可齐氏日日在耳边软磨硬泡,又哭诉说她怀着林家的骨肉,胎象不稳,若出了事,你父亲岂不是罪人?可你父亲本就心软,最终还是应了她的要求,将那唤做齐柔儿的民妇接进了府。”
说到此处,她声音已有些哽咽,眼中满是委屈与无奈。
林栩见高宥仪一贯要强,如今却被齐霜儿屡次三番打击,心中也不免一阵心酸。
她知道前世的齐氏坏事做尽,却也一直维系着面上的柔婉贤淑,是以前世才能在这府内有一席之地。
可今生她屡次三番做些下作手段,甚至愈发张扬,而不加收敛了。
齐柔儿虽已是妇人,却仍存几分风韵,又早早年纪便守了寡。如今却被齐氏以照料安胎为由逼迫父亲让步,甚至将其带入府中。。。。。。
这一招,也未免太过得寸进尺些。难怪高宥仪如此生气。
甚至,瞧着方才枫林间那一家子老小对她的模样,林栩已经能想象得出自己不在家的这两天,高宥仪该有多麽的焦头烂额了。
齐氏如今如此堂而皇之地安排这一出,恐怕安胎是假,夺宠谋财才是真。
甚至,但凡这些事情被添油加醋一番传了出去,屠户出身的两姐妹同住林府,倒叫父亲的清名于何地?
眼看她将要出嫁,齐氏却是片刻都等不得了。
看来有些事情,在她离开这里之前,不得不尽早筹谋安排了。
窗外凉风愈发猛烈,打着团儿地卷着枫叶直扑窗前。
林栩握紧高宥仪的双手,目光望着枯叶朴簌,不自觉地划过一丝冰凉的狠意。
“母亲不必忧心,女儿自会想办法。齐氏再如何想掀起风浪,我们都自有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