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傻。”
世间怎麽会有如此傻的人?
从来见惯了尔虞我诈,看遍了趋炎附势的嘴脸,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世间比他还要傻的人。
此生已然烂透了,他早明白哪怕自己哪日死了也无人在意。一切都不过如那风中蒲草一般,任由赤焰烧灼,洪水淹没,百般摧折,他从来都无心去寻生还之路。
——他早就放弃了。
无处可去,无人相知,无路可逃。。。。。。
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
正因为无人在意,才抱着九死一生的决心于今日有所行动,怎麽好端端的行事不成,还要再平白搭上一条无辜的性命?
甚至这人死到临头还在偷笑,只因为自己终于给了那麽一点好颜色,抱了抱她?
值得麽。。。。。。
我窦言洵,值得你至自己性命于不顾麽?
怀中之人那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却渐渐没了血色。
如若她先前没有为自己包扎,眼下或许根本不会中毒,也根本不会死。。。。。。
如她所言,自己确实害惨了她。
他心思一沉,慌乱间不敢再做他想,匆忙便膝行至雅间内的红木桌几旁,其上还安然放置着一壶热茶和几个空杯盏。
他顾不得心头钝痛,便颤抖着将那壶中的热茶倒入杯盏之中,复又慌忙奔回那歪倒在绒毯之上的女子身边。
“喝下去!”
林栩被他搀扶起来,那杯茶水随着他执杯的手不住颤抖亦随之泼洒了大半。
窦言洵从自己敞开的中衣内里伸手探了进去,许久才颤颤巍巍地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玉瓶。
他咬着牙将那木瓶塞拔去,再伸开手心,可抖动半晌只有一粒红色药丸掉落出来。
他低声咒骂一句,再度抖动几次,可无论他如何拼命晃动,那白玉瓶都再无任何东西掉出来。
那是他平日里随身携带已备万一的解药。
如今却只剩一颗了。
窦言洵眸色暗淡几分,不过思虑片刻,便将那枚药丸塞到她的唇边。
“这是由雪莲和羌活制成的药丸,能解百毒,可以起死回生,吞下去!”
情急时刻他一直在用命令的口吻对她说话,好像生怕她会拒绝。
林栩微弱开口,声音已虚无到如天际浮云般飘渺易散。
“这唯一的解药。。。。。。给了我,你怎麽办?”
窦言洵看着怀中已然奄奄一息的娇弱女子,明明已经快要失去呼吸了,却还在担心他的安危。
他双眼已经沉的有些睁不开了,此刻却也顾不得许多,只想将她的嘴唇扒开,将那粒唯一的解药塞进去。
谁知怀中之人却用尽仅存的所有力气,将双唇紧抿,任凭他如何使力都无法掰开。
林栩再度咳嗽几声,便有乌紫色的血顺着嘴角涌出来。那双每每看向他都格外灵动的双眼如今已经尽失神采,格外涣散的望着他,轻声道:
“若公子为救我而死。。。。。。林栩怕是连做鬼都不得安宁。。。。。。”
窦言洵看着那张满是决然的面孔,不知为何,他的心明明因为中毒,已经痛到几乎无法呼吸,却还是能感受到胸膛深处有极深的震动,正顺着五脏六腑缓慢传来,直至蔓延到每一根手指的指尖。
他的手指不住的轻颤,他控制不住。
林栩反而缓缓勾起唇角,将那粒红色药丸推到他的唇边。
“。。。。。。可若为救公子而死,栩儿此生。。。。。。便无憾了。。。。。。”
那张娇小脸庞如今已经血色尽失。上一回见她好像还是在暗巷中,自己紧紧箍住那雪白脖颈许久而逼迫她,威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