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脆弱得如同纸片般的身体……
“爱音!”她脱口而出,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尖锐,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她冲出客房,目光慌乱地扫过客厅、餐厅、书房……每一个可能藏匿那个单薄身影的角落。
没有。哪里都没有。
最后,她的目光,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投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属于她自己的主卧房门。
她屏住呼吸,轻轻拧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主卧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城市的光污染,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模糊、扭曲的光带。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除了她惯用的、清冷的木质香氛,还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凋零樱花的苦涩气息,以及……一种更突兀的、廉价的、带着酵麦芽酸味的酒精气息。
借着那微弱的光线,素世看到了。
在她那张宽大、铺着昂贵丝绒床罩的床上,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蜷缩着,陷在柔软的枕头和被褥里。
是千早爱音。
她像一只终于找到巢穴的、疲惫至极的流浪猫,把自己深深埋进了不属于她的、带着主人气息的柔软之中。
粉色的头散乱地铺在深色的枕头上,像一捧枯萎的花。
素世的心,在确认她存在的瞬间,刚刚落回胸腔,却又被眼前这荒谬绝伦的一幕猛地提了起来。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床边。
地毯上,靠近床脚的位置,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一个被捏扁了的、银色的啤酒易拉罐。是她自己偶尔在深夜工作后,会从冰箱里拿一罐的那种。罐口还残留着一点深色的液体痕迹。
目光再移向床头的垃圾桶。
里面,赫然躺着另外两个同样被捏扁的、一模一样的空罐子。
冰冷的荒谬感,如同一条滑腻的蛇,瞬间缠住了素世的四肢百骸。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海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映着窗外扭曲的光斑,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是强烈的、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怒火,以及一种……被命运戏耍般的、冰冷的滑稽感。
两天。
整整两天。
她精心准备的食物,一口未动。
她温言软语的劝说,如同石沉大海。
那个用沉默和绝食将自己包裹成行尸走肉的人,那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的人……
竟然……
在她出门后,偷偷打开了冰箱。
翻找出了她藏在最里面的啤酒。
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喝掉了三罐。
喝到……爬上了她的床,在她的被褥里醉倒、昏睡?!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愤怒、担忧、被愚弄的羞恼以及深不见底的疲惫的热流,猛地冲上素世的头顶。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
伯爵红茶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带着凛冽的质问意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试图压制那缕微弱的、带着酒精气息的凋零樱花。
长崎素世站在自己主卧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蜷缩在她昂贵丝绒被褥里的身影。
地毯上三个刺眼的空啤酒罐,像是对她两天来所有小心翼翼和徒劳担忧的无声嘲讽。
冰冷的荒谬感如同细密的针,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那翻腾的怒火和更深的无力感。伯爵红茶的气息在房间里无声地弥漫,带着一种试图维持秩序的、冰冷的理性。
“爱音。”她的声音响起,初始是刻意压制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温和,像在和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讲道理,“醒醒。看着我。”
床上的人动了动,出一声模糊的呻吟,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仿佛那柔软的织物是最后的避难所。
素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海蓝色的眼眸里沉淀着更深的暗色。
她俯身,一只手撑在床沿,拉近了距离,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力度
“告诉我,为什么不吃东西?”
“……”被子里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我放在那里的早餐,午餐,晚餐,你一口都没动。两天了。”她陈述着事实,语气像在汇报一份糟糕的季度报表,“你的身体撑不住的,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