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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国盟约(第2页)

严嵩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钻进泥土里。他如愿保住了位置,却成了狄戎的看门狗。

“其五:严惩祸首!前将军萧宇轩,屡犯狄戎,罪在不赦!限河西官府一月之内,缚献此人于呼延大帅帐前!若逾期不献,或敢私纵,则视同背盟,狄戎铁骑,必卷土重来,血洗河西,鸡犬不留!”

最後一条,如同一道冰冷的绞索,狠狠勒紧了所有人的脖颈!呼延灼的目光如同毒蛇,扫过谷衍平静的脸,扫过严嵩颤抖的脊背,最终落在远处安邑城模糊的轮廓上,充满了刻骨的怨毒。鬼见愁之败,是他奇耻大辱!这耻辱,必须用萧宇轩的血来洗刷!

盟约宣读完毕。谷衍代表庙堂,呼延灼代表狄戎,严嵩代表河西,三方在羊皮盟约上,用各自的鲜血,烙下屈辱的印记。

“盟约既立,望河西谨守!本帅,拭目以待!”呼延灼最後丢下这句充满威胁的话语,翻身上马,带着狂傲的大笑和滚滚烟尘,率领他的大军,终于真正退去。只留下饮马坡前,一片死寂的狼藉和那滩尚未干涸的丶散发着腥臭的盟誓血酒。

严嵩在亲信的搀扶下,瘫软地站起,脸上混合着逃出生天的虚脱和成为傀儡的灰败。他看向谷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多…多谢谷先生斡旋!河西上下,永感大恩!这…这盟约…”他欲言又止,目光扫向那份羊皮卷,尤其是最後那条关于缚献萧宇轩的条款。

谷衍的目光掠过严嵩,掠过那些失魂落魄的河西官吏,最终落在远方狄戎大军卷起的烟尘尽头,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冰冷。他缓缓卷起那份沉重的羊皮盟约,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盟约已立,便是国法。河西,好自为之。”说罢,他不再理会严嵩等人,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阳光落在他素净的蓝袍上,却仿佛照不透那层笼罩周身的丶无形的寒意。

当这份用河西血泪书写的盟约副本,由严嵩的心腹快马送入安邑城,呈到萧宇轩面前时,已是傍晚。

临时作为指挥所的残破县衙大堂内,灯火昏暗。萧宇轩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石阶上。他面前的地面上,摊开着那份羊皮盟约。跳跃的灯火,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映照着羊皮卷上那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条款。割地丶赔款丶奴口丶永不设防丶称臣纳贡…最後,是“缚献萧宇轩”!

空气仿佛凝固了。盛果握着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屈辱的火焰,死死盯着盟约上最後那行字。几个闻讯赶来的丶曾在鬼见愁并肩死战过的流民头领和士卒,看着盟约内容,脸色由震惊转为惨白,再由惨白化为死灰,最终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出卖丶碾入尘埃的麻木绝望。

“将军…他们…他们怎麽能…”一个断臂的流民头领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萧宇轩没有动。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滩象征盟誓的丶干涸发黑的“血酒”印记上。那腥臭的气息,仿佛透过羊皮卷弥漫出来。他缓缓擡起头,目光穿过残破的窗棂,望向衙门外死寂的街道。黑暗中,隐隐传来压抑的哭泣和垂死的呻吟。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费力地拖着一具小小的尸体,走向城外乱葬岗的方向。那是瘟疫最新的牺牲品。

“饮鸩止渴…”

萧宇轩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死寂。他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悲怆的控诉,只有一种看透世情丶冰冷彻骨的平静。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那如同鬼蜮的城池。

“谷衍用河西三百里沃土,数万生民的骨髓,还有我萧宇轩这颗人头,”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换来狄戎暂时退兵,换来庙堂眼中‘边患暂弭’的虚假太平。好一盘‘纵横’棋局!好一个‘长治久安’!”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盛果和那几个面如死灰的流民头领:“你们看到了吗?这盟约上的每一个字,都是用安邑城头将士的鲜血,用洛水溃坝流民的尸骨,用此刻正在城中哀嚎等死的百姓的性命写就的!割地,割的是生民赖以活命的口粮!赔款,赔的是敲骨吸髓的酷刑!永不设防,是将河西数十万男女老幼的脖颈,永远置于狄戎的屠刀之下!称臣纳贡,是让这方水土的子民,世代为奴!”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黑夜的穿透力:“而缚献萧宇轩?哈哈哈!”他发出一声悲怆的冷笑,“不过是给这盘肮脏的交易,盖上一个看似‘公正’的印章!用一颗‘罪将’的人头,去平息狄戎的怒火,去堵住庙堂悠悠衆口,去成全谷衍纵横捭阖的‘功业’,去保住严嵩之流摇尾乞怜的官位!”

他猛地指向衙门外无边的黑暗:“而这一切的代价是什麽?是河西之地,从今往後,再无宁日!狄戎的贪婪永无止境!今日割三百里,明日就要五百里!今日贡三千奴,明日就要五千口!今日缚一萧宇轩,明日就要河西交出所有敢于反抗的脊梁!这盟约,不是和平的基石,是点燃更大战火的引线!是悬在河西头顶丶随时会落下的第二把屠刀!饮鸩止渴,止得了一时之渴,却将整个河西,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大堂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萧宇轩那如同淬火般冰冷而愤怒的声音,在残破的梁柱间回荡。盛果的拳头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流民头领们眼中的麻木被点燃,化为一种混合着悲愤与绝望的火焰。谷衍的棋局,庙堂的算计,狄戎的贪婪,严嵩的卑劣…在这一刻,被这血写的盟约,赤裸裸地撕开,暴露出其下流淌的脓血与白骨。

萧宇轩不再说话。他弯腰,捡起地上那份沉重的羊皮盟约,看也不看,如同丢弃一件肮脏的秽物,随手将其掷于角落的火盆之中。羊皮卷在火焰中迅速蜷曲丶焦黑,散发出刺鼻的臭味。火光跳跃,映照着他脸上那道未愈的伤口,也映照着他眼中那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决绝。

他转身,大步走出县衙大堂,走入安邑城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绝望之中。盛果等人默默跟上。

在一处被炮火轰塌了半边的残破小院墙根下,萧宇轩停住了脚步。这里,是他在围城之初,亲手埋下几颗槐树种子的地方。战火和饥荒似乎并未完全摧毁它们。借着微弱的星光,可以看到几株孱弱得如同细线般的幼芽,竟然倔强地从瓦砾和焦土的缝隙中探出头来,嫩绿的颜色在死寂的黑暗中,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却又顽强得令人心悸。

萧宇轩蹲下身,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拂去幼芽上沾染的灰尘。指尖传来那微小生命极其微弱的搏动。他久久地凝视着这点在绝望深渊中挣扎出的新绿。

谷衍用裂国的盟约,换来庙堂一时的喘息。

严嵩用卑躬屈膝,换来片刻茍延残喘。

呼延灼用血腥的条款,填塞着贪婪的沟壑。

而这片焦土之上,这点微不足道的绿意,又需要多少血泪去浇灌,才能在这裂国的棋局中,真正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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