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九游想到帝疆之前种种反常,意识到他之前一直在忍。
“帝疆,我来想办法。这东西没做过恶,身上没有人命,你杀它反而会给自己带来负累。”
九游一手在後,护着四季妖,一手防备着帝疆指间法光。
他们之间相隔有些距离,段九游神情急切,她太了解他的性子,她是不会隐藏情绪的人,所有一切都在她那双柔软清灵的眼睛里。
她知道他疼,也在尽力想办法,她不让他杀四季妖,也是怕他背负太多罪孽。
帝疆与她对视良久,撤开视线的同时,放下了手。
段九游赶紧回身拎住四季妖,低斥道:“快别哭了!一会儿他脾气上来再要杀你,我可制不住!”
四季妖也被帝疆吓得不轻,努力吸气,几个强忍,将最後一捧眼泪硬“咽”了回去。可这雨水虽停,寒气又自四面八方奔涌上来。
四季妖觉得害怕,越怕越寒!
它说这实在不是我能控制的:“心情掺不得假,我但凡有自由操控冷暖的本事,都热热乎乎地送你们两尊大神出去了。”
骤降的气温将之前一通雨水全部结成了冰,帝疆收起冻硬的油纸伞,冻僵的手指被温热包裹,落进一双柔软的手里。
段九游两手拢在一起,抱着他的手搓揉。她长得小,身高比他肩膀还要矮上一些,此刻头埋在他跟前,看看手,再看看他。
“你之前就很不舒服了对不对?”
帝疆无声注视段九游,发现她面对他时,问得最多的就是他的身体状态。
冷吗?
穿上点儿。
喝口热的!
这些词从初识到现在,熟能生巧,已经在他心里打下了基础,想到的同时就能跳出她的语气和神态。
三界里多了一个知道他弱点的人,荒主大人惆怅地蹙眉。
——可惜杀不了。
“你那灵医也是无用,知道你旧疾发作时寒痛难忍,为何不制些随身携带的特效药丸在身上,非要回去泡那烫死人的药汤才能好?他们脑子不转弯的麽?”
段九游跟他抱怨,一脸灵医应该千刀万剐的架势。
帝疆动了动手,示意她不必再搓,他的寒症是由内而发,她在外面搓出火星子都暖不了。
九游也知徒劳,叹息一声,改用一只手跟帝疆拉着。她自认比他多些温度,无多有少,总还是能传些热度过去。
帝疆攥了攥强行挤到自己掌心的小肉手:“放任我这样的人活下去,不见得是好事,你不一定死得成,我也不一定会按照你希望的方向走。”
他的手很凉,攥在九游腕间犹如五条冰柱,唇角微掀,苍白单薄的少年面孔上,似在短时间里着了彩,病态里又带几分惑人的轻俏。
段九游心道,这张脸实在很适合调戏小姑娘,就是嘴里那番话不中听,拍拍他的手道:“我一定能死成,你也一定会变好,你本来也不坏。”
四季岭有结界,进来就不能出去,渡衡之前以分身前来,都是顶着热浪徒步出岭。
强龙难压地头蛇,这句人间俗语放在此处竟也适用。
段九游无奈道:“走吧。四季妖的心情不能更改,再耗下去也是继续受冻,咱们咬咬牙走出去,待出了四季岭,摘了攒心莲,就能回十境了。”
得走多远呢?段九游看着路程都心烦,冰天雪地的四季岭,根本连尽头都望不到。
段九游抓着帝疆的手走了一段,发现他身子越来越沉,脚步微一错开,将他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