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怎麽不睡一个被窝呢?
老祖她一心求死
“北屋不及你这里暖。”
半晌,他淡声开口,顺带提醒了一下南北屋的温度差距。
汤婆子固然温暖,到底不及“两只活物”挨在一块来得舒适。
他说:“你总说自己大我许多,差了不知多少辈分,之前总在我那里过夜,怎的现在跟我分男女了?”
帝疆平日话少,如这种大段大段的内容,他说起来总会留有一个短暂停顿。
这个停顿一是给自己胡编乱造,强词夺理的时间,一是给段九游消耗内容的时间。
而且他竟也学会了“用脸”,大抵知道自己长得招人,非要变回“本人”对她说这番话。
房内烛色浅淡,照在他身上,连五官都较平日多了几分温度。
那副单薄身子,那身过大的氅衣,都让你觉得他实在辛苦,仿佛一个受生活拖累,不得不执掌天下的年轻帝王,在你面前露出脆弱。
——可实际上他就是想找个暖和的地方睡觉。
段九游在心里唾他,并未被他左右。
她说:“你不要这麽不要脸,我一共就跟你睡过两次,何时总在你哪里过夜了?”
“既然已经睡过两次,为何还要在意第三次?你我都是高居神位的人,应该早已不在意男女之别丶雌雄之分丶公母之差。皮相无非幻象,真实你我不过一鳌一犼,两只神兽有必要在意是不是在一窝睡麽?除非你对我有什麽不好的心思。”
他自顾自地往里挪,馀光观察段九游的反应,见她反应不大,就把被子往里推,再往里推,最後把枕头放在她枕头旁边,探手拉回两只汤婆子到自己那儿。
“我什麽时候对你有不好的心思了?”
段九游拧着脑袋,这才发现他在栽赃嫁祸。
“既然没有,不是两厢安宁?”帝疆躺下了,声气儿带笑,神色松散,“我身子骨不好,睡远了,万一夜里发了病,你不是也跟着烦心?如今在你身边躺着,好与不好都在你眼里。”
他是懂勾人的,也许并不刻意,只因生得太好,稍微用些心思便撩得人心弦一颤。
段九游不知道,帝疆这心思用的可不止是稍微。为了夜里能有一张暖床睡,几乎是豁出了这张脸。他从未慢声细语讨好过什麽人,如今这般已经是自己的极限。
这要放在平时,只怕拧身就走了,今夜不知为何犯了懒,既然前面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再要离开,亏的就是自己了。
帝疆歪在枕头上,似叹息,似满足地说:“九游,睡吧。”
九游瞪他一眼,顺从地躺下,还伸手拢了拢他的被子。
两人这一觉睡得正经挺畅快,原本歇得就晚,太阳一出不知是谁嫌弃刺眼,挥手一擡把窗帘布上了,房间里因此昏天暗地,更没人愿意醒了。
他们这一不醒,可是急坏了一个人。
独自挣扎一夜的天时杵,生怕这笔生意做不成,眼见晌午还没消息,实在等不下去,顶着一对乌青的黑眼圈,提着两只装满饭菜的食盒就跑过来了。
过来之前,柳天时心里是有一番说辞的。
比如:清乐街的饭菜定然不合两位尊神口味,小石头我特意亲自下厨,为二位做了六菜一汤,意味六六大顺,出行顺利之意。
再如:昨日是我小石头莽撞,没能顾虑到尊神安危,今次另有一计献上,比之昨日更胜一筹……
结果这些迂回计策,百转千回,在撞上帝疆的脸後,通通变成一缕灰烟,不知朝哪个方向飘远了。
按说这天境仙人,随便幻化一个,你说哪个不好看?
就说柳天时跟随的那位赵姓道人,就是爽朗清举的人物,他弟弟赵奉沉更不必说,容色清绝,素有天宫第一神颜之称,馀下仙人龙章凤姿,也是各有各的好看。
可是这种好看,又太有共性,统一不沾人间烟火,统一不染俗世纤尘。他们是往上飘的,像天,似云,类鸟,看久了是会没滋味的。
帝疆跟他们不一样,他有少年青涩之气,有生人勿进之势,类人丶似魔,几乎有种与天境神仙恩断义绝的独特之相,他是能将人拉下来的,人丶神丶仙丶魔……
柳天时还在那儿堆词儿呢。
帝疆从翻开的书里擡了擡眼,吓得她慌忙找地方“放眼睛”。
他醒了有一会儿了,被窝太暖,懒得挪地方,便幻出了那本《随缘食单》在看。柳天时进来时,他正靠坐在床头翻页。段九游躺在里侧,胳膊和手都从被子里摊出来,形成一个舒展却并不美观的姿势。
帝疆知道段九游醒了,只是懒怠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