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
腥臭的血腥气味在四周弥漫直熏得人作呕。
遍地都是黏糊糊的血,宛若一面漆黑的镜子躺在地上被摔得粉碎,一双白皙的脚踏在上面每踩一步都会拉起长长的黏丝。
锋利的剑锋仍反射着凛冽的寒光,新鲜的血液顺着剑锋滴落在地与那黑色的镜面融在一处。
她擡起头,透过满眼的血看向头顶的明月,在血水的映衬下月亮也在散发着微微的红光。
不知是血或是泪,那红色的液体顺着眼角流进漆黑的发丝之中,冰冰凉凉的。
她提着剑踏过遍地软绵绵的尸体向着月色而行,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只血色的脚印就像一朵朵血色的莲花。
传说人在濒死的时候便能看到鬼。
她早已感觉不到寒冷或是温暖了,她仰起头依靠本能地向着光而行,沉重的身子不知何时起越发变得轻盈,在光里她的瞳孔被血染得通红。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一个女子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问道。
她仿若突然生出魂魄来有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子,那女子一身锦衣漂亮极了。
她摇摇头。
“你叫什麽名字?”那女子又问道。
她仍是摇摇头。
那女子手持着一把圆扇浅浅地笑着,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她虽一身的血,长得却是极美,只是血红的瞳孔已非人类,可她却未死,血也在不尽地流着,踩在地上一步一生莲,那女子忽地笑起来。
“你可知这是哪里?”那女子笑意盈盈地问道。
她摇摇头有些愣愣地看向那女子身後的光,房子里灯火通明,无数的男欢女笑从那光里传出来宛若宫殿。
“这里是幽冥渡,是生与死的交界之处,这是忘月阁,是过往的宾客们寻乐子的地方,我叫忘月是这里的主人,你既无处可去不如就做我的女儿吧!”忘月咧开嘴笑着说,满脸都透着对这女子的无比满意。
她仍是没有说话,脸上既没有笑容也没有其他任何别的表情,只不过她低垂下来的目光已是相当于告诉了对方,她同意了。
“你既没有名字,我见你一步一生莲便叫步生莲吧!”忘月说,目光紧盯着她的眼睛。
这姑娘生得极美,尤其是这一双眼睛直勾人心魂。
她没有回答却把头擡了起来,血色的瞳孔望着眼前的忘月阁,忘月倒浅浅地笑了。
从此幽冥渡的忘月阁里便有了一个名叫步生莲的舞女。
她舞姿曼妙身材婀娜,宛若仙子一般从天而降,人未至香先来,传说她是花仙子转世所以一步一生莲,所到之处也必伴随着一股清甜的花香。
隔着薄纱在雾气蒙蒙的视线里人们仿若看到了自己最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们如醉如痴如梦如幻,仿若做了一场春秋大梦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舞尽梦醒,等回过神来时那花仙子早已退去,若意犹未尽想要再看便要等下一月时再来,步生莲一月仅跳一舞,是砸多少银子都不会改变的事。
奇怪的是无论来了多少次忘月阁看了多少次步生莲的舞,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记得她的模样。
人们只记住了自己如醉如痴的梦境和梦里看不清面孔的仙女。
当步生莲褪去自己华丽的外服时她最喜欢的就是她的那件已穿得破旧了的素衣,棉麻的材质松垮地套在她的身上犹如将自己舒服地裹在被子里自在极了!她仍是光着脚,埋头忙碌在一堆瓶瓶罐罐之中,屋子不大却被堆积的草药占据了大半的空间。
“小下啊!不是我说你,早就让你把草药挪到外边去你偏不听,那院子也不是没有给你留出来,你不挪,弄的这满屋子都是草药的味道让人上不来气儿!我都怀疑你每天是怎麽睡觉的!”忘月聒噪的声音从门口就一直嘚嘚到她进来,此刻她已走到了桌案旁边用手里的圆扇嫌弃地将椅子上的药沫轻轻拨掉又轻盈地坐了上去,她一来身上便带来了一股子花的清香。
步生莲本名王小下,是她进忘月阁以後说出来的,不知道为什麽忘月总觉得小下似乎还有一些事没有说。
“你来做什麽?”步生莲头也没擡地说,依旧埋头研磨着手里的草药,几根凌乱的发丝顺着鬓角向下耷拉着,风一吹便跟着动一动。
忘月仍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认真工作的王小下,她非但不生气,脸上还始终挂着笑。
“听说鬼界新上任的鬼王要成婚了”忘月淡淡地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步生莲的反应。
她明显地怔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也跟着停了半分。
“哦”王小下许久才应了一声,继续研磨起她的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