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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十方劫海录暗(第1页)

永夜归墟

项易立于第八阶石台的边缘,身前是光之领域温润流转的余晖,身后,或者说前方,是连意识都仿佛要被吸进去的、令人心悸的绝对黑暗——永夜归墟。它并非没有光,它是光这一概念本身的坟墓。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刚刚炼化、尚且带着一丝灼热的光行本源在经脉中静静流淌,这份温暖与眼前那片万古死寂的虚无形成了最为残酷的对比。

就在他足尖将动未动之际,身后光域深处,传来大日金乌最后的告诫,声音跨越了光与暗的边界,带着一种古老的疲惫:“记住,暗之考验不在于对抗,而在于理解。你若怀揣光明与之抗衡,必将被这黑暗彻底吞噬。”

项易微微颔,将这句箴言刻入心底,终于一步踏出。

瞬间,并非坠落,而是存在本身的形态被强行改写。他仿佛从盛夏午后的炽烈阳光中,直接被投入了永恒的、凝固的极夜。不再是空间的转换,而是他作为生灵的一切感知,都在被这片虚无野蛮地剥离、侵蚀。

视觉最先失去意义。他睁大双眼,却看不到自己的手指,看不到任何轮廓,甚至看不到黑暗本身。因为看这个行为在此地失去了对象,视觉的功能被从根源上抹除,如同从未存在过。他尝试眨眼,眼睑开合间毫无区别,只有一片纯粹的空无。

紧接着,听觉也沉寂了。他想要呼喊,以声音来丈量这片领域的边界,却连自己声带的振动都感知不到。并非声音被隔绝,而是声波、震动这些物理规则在此地失效了。绝对的静默笼罩下来,比墓穴深处更死寂,那是一种连时间流逝都仿佛被冻结的阒静。

然后是触觉的消亡。他感觉不到脚下承载他的石台,感觉不到衣袍与皮肤的摩擦,甚至感觉不到胸腔的起伏和呼吸的流动。他用力掐向自己的手臂,没有痛感,没有压力,那具陪伴他历经前八劫的肉身,此刻仿佛成了一个遥远而陌生的概念,不再与他相连。

最后,连时间感也开始崩坏。一瞬被拉扯成永恒,永恒又被压缩成一瞬。他无法判断自己在此地停留了多久,是一个心跳的间隙,还是足以让星辰诞生又湮灭的万古岁月。这种时空坐标的彻底迷失,如同最狂暴的漩涡,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成碎片。

就在他的自我意识即将被这片绝对虚无彻底稀释、同化之际,丹田深处,那历经千辛万苦凝聚的混沌灵力,忽然自行缓缓运转起来。金、木、水、火、土、风、雷、光,八种本源之力在他经脉中构筑起一个微妙的、生生不息的平衡,如同一盏在狂风中摇曳却始终不灭的魂灯,在这吞噬一切的黑暗中,为他死死守住了最后一点对自我的认知。

“有意思。”

一个声音,并非通过耳膜,而是直接在他的识海最深处响起。它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没有好奇,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观察万古流转的漠然。

“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在这里,还能记得自己是谁的人。”

项易凝聚起几乎要溃散的神识,在识海中艰难地回应:“你是谁?”

“我是这片领域的主宰,你可以叫我九幽影。”那声音悠然道,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不过,名号并无意义。重要的是,你,准备好面对那最终的真相了吗?”

随着这句话,项易的识海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画面、声音、情感碎片,强行涌入,将他拖入往昔的深渊。

他看见了南疆战场最后的时刻,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如同再次亲身经历。

老将军站在摇摇欲坠的城头,那身陪伴他百战的玄铁重甲已然遍布裂痕,手中的长剑早已折断,只剩半截。他看着远方如黑色潮水般涌来、无穷无尽的敌军,缓缓摘下了那顶象征荣耀的头盔,花白的丝在带着血腥气的风中肆意飞扬。然后,他点燃了身边最后一座烽火台,那火焰在浓重的夜色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倔强地燃烧着,跳动着,直到他苍老而挺拔的身躯被密集的箭雨彻底淹没,那火焰才不甘地熄灭。

少年士兵蜷缩在残破的城墙垛口下,手中紧紧攥着一封被汗水与血迹浸透的家书。信上的字迹略显稚嫩,写满了对邻村那个梳着长辫姑娘的懵懂思念,对战后归家、承欢父母膝下的朴素憧憬。他的眼神清澈,还带着未经世事的稚嫩,嘴角甚至因为想到了什么而挂着一丝羞涩的笑意。然后,一块巨大的、燃烧着的投石轰然落下,将他,连同那封未曾寄出的梦想,一起深深掩埋在冰冷的碎石与焦土之下。

还有那些更多无名的士兵,他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用残破的身躯组成最后一道血肉防线。他们嘶哑地唱着南疆古老的战歌,歌声起初还带着悲壮的力量,渐渐被喊杀声和兵刃交击声撕裂,最终微弱下去,归于彻底的沉寂。每个人的瞳孔中,都倒映着天边那最后一缕星光,然后,那点微弱的光亮,一点点,一点点地彻底暗淡下去,化为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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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死了。”九幽影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宇宙间最基础的法则,“无论英雄还是凡人,无论壮烈还是平凡,最终都要面对这唯一的终结。尘埃落定,万籁俱寂。”

画面继续流转,撕开他心中更多尘封的伤痛。

他看见了父王那曾经象征着无上权柄的议事大殿。记忆中,这里灯火辉煌,群雄肃立,父王端坐于王椅之上,目光如电,一言可决千里之外。而现在,大殿空旷无人,蛛网在梁柱间肆意连结,厚厚的尘埃覆盖了一切,只有带着呜咽声的冷风,徒劳地穿过破败的窗棂,诉说着繁华散尽后的苍凉。

他看见了宗门里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位总是板着脸、训斥弟子最是严厉的传功长老,其实会在万籁俱寂的深夜,独自一人就着孤灯,颤抖着手指翻阅那些早已泛黄的古籍,只为给门下弟子寻找到最合适、最稳妥的功法路径。那位极爱美的师姐,总在晨曦微露时,提着玉瓶穿梭于花丛,细心采集最纯净的露水用于修炼,笑着说这样炼化的真气才会带着草木的清新,最为纯净。还有那些曾经在擂台上与他打得难分难解、互不服输的师兄弟,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拼尽全力,却会在无人看到的角落,互相交流心得,指出对方招式中的细微瑕疵。

“时光会带走一切。”九幽影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溪流,渗透进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荣光、记忆、情感、生命……再强大的修士,再辉煌的文明,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蚀,终将归于这永恒的虚无。”

项易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窒息般的绝望。这些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剜开他内心最深处、最不愿触碰的恐惧——对失去的恐惧,对挚爱之人逝去的恐惧,对一切努力终将化为乌有的恐惧,对那无可避免的、名为终结的归宿的恐惧。

是啊,何必执着?何必苦苦挣扎?

南疆的将士们已经牺牲,他们的热血早已浸透故土,他们的名字也正在被时光遗忘。父王的基业已经衰落,那曾经的辉煌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宗门的传承,纵使能延续千年万年,终有一日也会断绝,如同星河的湮灭。就算他项易,历尽千劫,修炼到前所未有的境界,与天地同寿,可天地亦有终时,最终不还是要面对这永恒的寂灭?

他想起曾经在市井中见过的那些凡人众生相。

卖炊饼的老汉,每天凌晨,当世界还沉浸在最深沉的黑暗中时,就要挣扎着爬起,点燃那盏油腻的炉火,在灼热与辛劳中一直忙碌到深夜。他的手掌布满烫伤的疤痕,腰背因常年负重而佝偻如虾。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寒窗苦读的士子,将最美的青春年华禁锢于方寸书斋之间,熬白了头,熬坏了眼睛,耗尽家财。即便侥幸高中,踏入官场,也不过是踏入另一个更加复杂、更加艰辛的樊笼,继续在倾轧与挣扎中浮沉。这又是为了什么?

产房中声嘶力竭的妇人,在血与痛的边缘,用尽生命全部的气力去迎接一个新生命的诞生。而这个幼小的生命,从降临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开始经历生、老、病、死的轮回,重复着相似的悲欢离合。这,又是为了什么?

“看到了吗?这就是生命的真相。”九幽影的声音此刻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充满诱惑的韵律,如同塞壬的歌声,直指心灵的弱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爱恨情仇,最终都毫无意义。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无法长久。放弃吧,放下这沉重的躯壳,放下这无尽的执念,融入这片虚无,你便能获得真正的、永恒的安宁。再也不用承受失去的痛苦,再也不用背负责任的重担,再也不用面对这徒劳的循环。”

项易的心防,在那一声声直叩本心的诘问与展示面前,开始片片碎裂,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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