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令人牙酸的骨裂爆响,两名扑得最前、试图封堵他翻身路径的蛮族狂战士胸膛瞬间塌陷,口喷内脏碎块,如同破袋般倒飞出去。然而,癸字组“毒吻”的毒匕,却在他翻身、劲力转换的微妙间隙,如同跗骨之蛆,刁钻无比地划过他左小腿外侧。锋利的匕刃割裂坚韧的皮甲和皮肉,带起一道乌黑的血线,一股钻心的剧痛和一股阴冷刺骨的麻痹感如同毒蛇般瞬间沿着腿部向上疯狂蔓延。
项崮笙闷哼一声,强忍剧痛麻痹,动作没有丝毫迟滞,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入石缝,一把攫住了那株冰凉刺骨、在他掌心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的碧血幽昙,入手瞬间,一股精纯浩瀚的阴寒生机涌入,暂时压下了腿部的麻痹。他毫不犹豫地将这凝聚了无数生命与鲜血的圣药,粗暴地塞入紧贴胸口内袋的寒玉盒中,玉盒瞬间透出刺骨寒意。
“得手,撤!”项崮笙出一声短促如金铁交鸣的厉喝,猛地拔出深陷岩石的重戟,身体借力向下急坠,但左腿那强烈的麻痹感让他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迟滞,落地时一个踉跄。
就在这旧力已去、新力未生、身体因麻痹而微滞的致命瞬间。
“嗡——!”
一道凝聚到极致、无声无息、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乌黑寒芒,从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他刚刚立足的戟杆下方、一块凸起岩石的最深阴影中射出,度快到越了视觉的极限,如同来自九幽的死亡射线,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冷和必杀的意志,直取他因下落踉跄而毫无防备、护身罡气最薄弱的背心要害,是癸字组头号杀手无光的绝命刺,他如同最耐心的阴影,潜伏至深,等待的就是项崮笙心神因得手而微松、身体因麻痹而失衡的这唯一、稍纵即逝的破绽,真正的绝杀。
项崮笙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死亡的冰冷瞬间冻结了血液,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匕尖端刺破护体罡气的细微嗤声,太快,太毒,太刁钻,避无可避。
眼看那点致命的乌芒就要透体而入。
“王爷——!!!”
一声如同洪荒巨兽濒死出的、炸裂灵魂的咆哮在项崮笙身侧轰然炸响,是陈魁,这个如同铁塔般的巨汉,竟在电光石火间,用石锤砸碎了纠缠他的蛮族头颅,不顾胸膛那道致命的爪痕鲜血狂喷,燃烧着最后的生命潜能,如同扑向烈日的陨石,合身朝着项崮笙与那道索命乌光之间狠狠撞去。他用自己那宽厚如山岳、伤痕累累的后背,铸成了最后一道,也是唯一一道血肉与钢铁的壁垒。
噗嗤!!!!
淬毒的绝命刺,毫无阻碍地狠狠扎入了陈魁宽厚的、肌肉虬结的后背,位置精准无比,正是心脏偏上方。恐怖的力道甚至带着他那庞大的身体向前踉跄了一步,幽蓝的剧毒瞬间如同墨汁般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下疯狂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皮肤迅变得乌黑紫。
“呃啊——!!!”陈魁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撕心裂肺的惨嚎,巨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扑,却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和力量,死死抱住了项崮笙因麻痹而微颤的左腿,将他向后猛地一推,力道之大,让项崮笙都踉跄退了两步,陈魁那唯一完好的独眼瞪得滚圆,几乎要裂开眼眶,充满了无尽的决绝与疯狂的催促,血沫不断从嘴角涌出,嘶吼着,声音却因剧毒和伤势而嘶哑微弱:“走…快走啊…王爷…药…给…世子…。”
“陈魁……”项崮笙目眦欲裂,血灌瞳仁。看着那柄淬毒的匕深深没入兄弟宽厚的后背,看着陈魁那张瞬间变得乌黑紫、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脸庞,看着他那双几乎要瞪裂眼眶、充满了无尽催促的独眼,一股足以撕裂苍穹的痛楚和焚尽八荒的滔天怒火,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与情感,兄弟…用命替他挡下了这必死的一击。
他钢牙几乎咬碎,牙龈迸裂,鲜血顺着嘴角淌下,猛地一把将怀中那透着刺骨寒意的玉盒死死按在胸口。那寒意如同冰锥,刺入他滚烫的心脏,承载着陈魁的生命与期望,他项崮笙的命,此刻重逾千钧,绝不能有失。
没有痛哭,没有咆哮。只有冰冷到极致的杀意和焚尽一切的复仇执念,他出一声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泣血般的凶兽悲啸:
“兄弟,先行一步,黄泉路上慢行,待本王屠尽赵贼满门…用他全族的狗头鲜血…为你铺路,祭旗。”
破军重戟带着焚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悲痛,狂暴横扫。两名嚎叫着扑上来的蛮族精锐,连人带武器被拦腰斩断,腥热的血雨喷溅在他狰狞如修罗的脸上。
他不再看那缓缓倒下的、如同山岳崩塌般的熟悉身影,不再理会身后磐石卫残部出的、壮烈决死的最后搏杀与惨嚎。将所有的悲痛与滔天怒火,化作纯粹而冰冷的毁灭力量,他不再是为了突围求生,而是化身为一台只为杀戮与复仇而存在的血肉磨盘,朝着裂谷唯一的出口方向,用破军重戟劈开一条由断肢残骸、破碎内脏、粘稠血浆和敌人无尽恐惧铺就的…归途。每一步踏下,都带着兄弟的血,烙下复仇的印记,这血路,直通黑松林,直通赵元培的末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王府·回春阁
寒玉床上,项易那只搭在锦被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极其轻微地、痉挛般地蜷缩了一下。这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却像投入古井深潭的一颗石子,瞬间在回春阁压抑到极致的死寂中,荡开了微澜。
鬼手枯瘦如鹰爪的手指,正沾着冰凉的碧绿色玉髓膏,万分小心地涂抹在项易颈侧那道狰狞翻卷、边缘已开始结出暗红血痂的伤口上。突然,他那敏锐得异于常人的指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却如同初生幼芽破土般倔强的脉搏跳动。不同于之前被蛇吻奇毒死死压制、沉滞欲绝的脉象,这一下跳动,带着一种新生的、不屈的力量感。
“秦老,脉…脉象有变。”鬼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压抑不住的狂喜,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精光。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秦无咎的身影已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床边。两根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闪电般搭在项易的腕脉之上。
他闭上双眼,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深刻如同刀刻。阁内落针可闻,只剩下烛火偶尔的噼啪。几息之后,秦无咎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猛地睁开双眼,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暗夜惊雷般的璀璨精芒。
“沉疴淤毒…淤塞之象竟有松动,脉底隐现一缕…少阳初生之气,如寒冰将融,地火暗涌,天佑,天佑世子。世子…有苏醒之兆。”秦无咎的声音带着医者固有的沉稳,却难掩那丝劫后余生的激动。
仿佛冥冥中回应着这惊天的诊断,项易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在奋力挣脱千斤重的无形枷锁。终于,那紧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睑,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一丝微弱、涣散的光芒,如同穿越了漫长的黑暗隧道,艰难地透了出来。那光芒起初茫然地映照着床顶繁复的雕花藻井,如同迷途的旅人。但仅仅是一个呼吸的短暂停顿,那涣散的光芒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然攥紧、淬炼。
瞬间变得冰冷、锐利、深邃,仿佛沉睡了万载的绝世神兵骤然出鞘,带着被剧毒和死亡深渊淬炼过的、洞穿迷雾的智慧与…冰封万里的刺骨杀意。
“母…亲…父…王…”干裂苍白的嘴唇极其艰难地翕动着,如同砂纸摩擦,吐出两个微弱却异常清晰、如同冰棱坠地的字眼。
“易儿!”云璃扑到床边,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紧紧握住儿子冰凉的手。然而,那泪水只滚落一瞬,她眼中的柔弱便瞬间被磐石般的坚毅取代,声音陡然转为冰寒威严:“鬼手,不惜一切代价,稳住世子生机。秦老,你全力施为,王府内外警戒提至最高,任何风吹草动,杀无赦。”她目光如电扫过侍立阴影中的心腹,瞬间接管了内宅全局,确保救治环境绝对安全。
玄稷如同从最深沉的阴影中无声凝结而出,出现在床边。他看着苏醒的项易,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但更多的,是如同亘古磐石般的凝重。他没有丝毫寒暄,直接开口,声音低沉、清晰、冰冷,如同在宣读一份染血的战报:“世子,您已昏迷七日。”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直视项易刚刚睁开的、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眸,“王爷为救您性命,已于三日前,亲率磐石卫陷阵营百人精锐,强闯南疆绝地黄泉道,誓取那唯一可解蛇吻奇毒的碧血幽昙。”
项易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虽然身体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那眼神中的锐利,却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玄稷。
玄稷继续道,语平稳却字字如重锤砸落:“我们已查明,赵元培勾结南疆黑齿部蛮族,在黄泉道布下重兵杀局,欲借蛮族之手截杀王爷。同时,紫鳞卫癸字组精锐杀手,伪装混入蛮族战士之中,如毒蛇潜伏,伺机而动,是真正的致命獠牙。”
他伸手,将几样东西轻轻放在项易触手可及的床边矮几上:一枚非金非玉、触手冰寒刺骨、正面浮雕着盘曲狰狞紫色蛇鳞、背面阴刻着一个古老“癸”字的令牌——紫鳞卫癸字令。几页密密麻麻写满代号、数字、流向的纸张——福瑞祥搜出的核心账册摘要,上面数个代号被醒目的朱笔圈出,山魈、夜耗子、穿山甲等。
一份墨迹犹新、带着火漆印的密报——最上面一行字被浓重的、如同鲜血般的朱砂刺目地圈出:“赵元培之子赵魄,率血獠牙最精锐之血牙两哨,及紫鳞卫癸字组残余杀手七人,已于昨日申时三刻秘密离营,目标锁定:王爷黄泉道归途必经隘口——黑松林!意图伏击王爷残部,坐收渔利,抢夺碧血幽昙!”
“王爷…此刻应已陷入重围,正拼死搏杀…黄泉道乃蛮族巢穴,凶险莫测,更有紫鳞毒牙环伺…王爷身边…恐已…十不存一…”玄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赵元培协令军武不动,而赵魄此獠,携重兵强将以逸待劳…王爷…危在旦夕,我得带兵去救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项易的目光,缓缓地、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扫过那枚散着不祥气息的紫鳞令,扫过账册上那些触目惊心、指向南疆军政命脉的代号,最后死死钉在那份密报上被朱砂圈出的“赵魄”、“黑松林”、“伏击”、“抢夺碧血幽昙”等字眼上!
昏迷中那些模糊的、如同梦魇般的片段——父亲沉重如山的叹息、玄稷冷峻如冰的分析、王府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杀机…瞬间如同破碎的星辰,被这冰冷残酷的情报串联起来,组成一张清晰无比、狰狞恶毒的死亡之网!
他看到了父亲为了救他,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万劫不复的深渊,也义无反顾地踏入。看到赵元培这条毒蛇,不仅勾结外族蛮夷,更在父亲浴血搏杀、可能夺得一线生机归来的路上,布下了自己亲生儿子这条更加恶毒的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