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带着法则之力的探针,瞬间落在项易身上。没有去看项易刻意遮掩的低垂帽檐下的脸,也没有去看他那条行动不便、微微颤抖的伤腿,而是直接穿透了那件散着霉味的旧斗篷,仿佛无视了皮肉骨骼的阻隔,直抵项易灵魂本源的最核心!
嗡——!
老者浑身猛地一震!如同被一柄无形的、裹挟着天地伟力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天灵盖!那张沾满厚厚污垢、如同老树皮般的脸,每一个深刻的皱纹都骤然绷紧到极致,呈现出一种极致的、难以置信的惊骇!浑浊眼瞳深处,那两点微弱的星芒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古井,剧烈地波动、涣散!他盘坐的身体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股无形的冲击力掀翻,仰面栽倒!
“噗——!”一口浓稠得近乎黑、却在惨绿磷火下诡异地折射出点点刺目、如同融金般纯粹金芒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老者口中狂喷而出!金丝般的血线挂在污浊打结的胡须上,在幽绿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妖异、触目惊心!
“呃…嗬…”老者干裂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几个破碎的音节如同梦呓般挤出喉咙,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烈战栗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本能的敬畏。他死死地盯着项易,那双仿佛能洞穿幽冥的眸子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像是在看一件足以倾覆诸天的绝世凶器,又像是在看一件蕴藏着开天辟地奥秘的稀世珍宝,充满了探究、惊悸,还有一丝…无法抑制的、如同飞蛾扑火般的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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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易心头剧震,这老者的反应太过诡异骇人。那口蕴含金丝的污血绝非寻常,他强压下翻腾的惊疑和本能的后退冲动,声音带着十二分的警惕和沙哑,开门见山:“先生,这赤阳草,如何卖?”他的手,已然悄然按在了斗篷下冰冷的锏柄之上。
老者仿佛根本没有听见项易的问话,或者说,那株价值千金的赤阳草在他眼中此刻已变得无足轻重。他艰难地咽下喉头翻涌的腥甜血气,用那脏污油腻的破烂袖口狠狠抹去嘴角残留的污血和金丝,动作带着一种粗鲁的急切。那双深不见底的浑浊眼睛,如同最幽深的寒潭,死死锁住项易,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不是在和项易对话,而是在对着冥冥中的命运长河出某种窥探与叹息:
“尸山血海里滚了三滚…骨头缝里都沁着煞气…南疆的毒火没把你烧成灰,反倒成了淬炼你这把刀的薪柴…怪!当真怪得紧!”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扫描,扫过项易微微用力的那条伤腿,仿佛能看透皮肉下的筋骨,“阴寒入骨,毒火灼经,两股子邪力在你身子里打架,寻常药石…压不住!再拖下去,这条腿就废了,人…也得被熬干最后一点精气神,油尽灯枯!”
项易瞳孔骤然收缩!这老者竟一眼看穿了他南疆中毒未愈的旧伤和腿上新伤交织的复杂状态!绝非江湖术士!是真正的高人!他按捺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声音保持冷静:“先生好眼力。这赤阳草,是为救我过命兄弟的性命。烦请开价。”他刻意加重了“过命兄弟”四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开价?”老者布满污垢的脸上扯开一个极其复杂、难以捉摸的笑容,那笑容里有深沉的探究,有淡淡的怜悯,还有一种如同雾里看花般的深意,“这草,于你同伴是吊命的宝贝,于我…不过是路边的几根野草。送你。”
“送我?”项易心头警铃疯狂大作!在这认钱不认人、命比纸薄的鬼市,白送救命灵药?天底下绝无此等好事!他声音瞬间冷冽如冰窟寒风:“先生何意?在下行伍出身,不喜弯绕,更不喜欠下不明不白的人情!”
“人情?”老道士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如同暗夜中的闪电,瞬间看透了项易骨髓里的戒备,“我活得年头够久了,见过太多人,太多事。你这等命格…”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
“背负着如山岳般的血债因果,前路…是看不到头的尸山血海,步步皆是杀机死局。送你几根草,结个眼缘,留个记认,或许…他日我这条苟延残喘的老命,还能沾你一点光也未可知。”他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专横的决断,“至于你这身碍眼的伤…哼!看着就烦!我就顺手替你拾掇拾掇,免得你半路倒了,连累这点眼缘白费!”
话音未落,他那枯瘦如同千年老藤、沾着污血的手掌已然快如鬼魅般抬起!根本不给项易任何反应或拒绝的时间,掌心之中,一点温润如玉、散着勃勃生机的乳白色光晕骤然亮起!那光芒并不刺眼,却蕴含着沛然莫御的磅礴生机与造化之力!手掌带着一种玄奥难言的轨迹,隔空按向项易的丹田气海与那条剧痛的伤腿!
“嗡——!”
项易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九天之上最纯净的暖泉倒灌般的温润洪流,瞬间从老者掌心隔空狂涌而入!那暖流温和浩荡,带着难以言喻的磅礴生机与造化之力!它霸道地无视项易因南疆剧毒而郁结混乱、如同被毒火与寒冰反复蹂躏的残破经脉阻隔,以沛然莫御之势,狠狠冲入他那如同炼狱战场般的丹田气海!同时分出一股灼热却异常舒适的暖流,精准无比地注入他腿伤剜肉处!
“呃!”项易闷哼一声!并非剧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麻、胀、痛瞬间席卷全身!尤其是丹田和伤腿处,仿佛有无数道温热的溪流在干涸龟裂、遍布创伤的河床上奔涌、冲刷、滋养!腿伤处剜肉的地方,传来剧烈的麻痒和灼热感,新生的肉芽在暖流催动下疯狂滋生、纠缠、愈合!体内那股因南疆剧毒残留而郁结不散、时刻如同毒火焚烧又如同寒冰刺骨交织的混乱刺痛感,如同被春阳照耀的积雪般飞消解!一股久违的、充满爆炸性力量的热流开始在他四肢百骸缓缓滋生、流淌、奔涌!仿佛沉睡的火山被重新点燃!
这奇妙而霸道的感觉持续了约莫十息,那温润的乳白光晕才缓缓收敛,如同长鲸吸水般缩回老道士的掌心。老道士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一分,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依旧锐利如初,深处似乎有某种难以察觉的疲惫一闪而逝。
项易猛地睁开眼!只觉浑身轻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内腑郁结的混乱刺痛感消散了大半,如同拨云见日!腿伤处那钻心剜骨般的剧痛竟奇迹般地变成了温热的麻痒,仿佛无数细小的生命在伤口下疯狂蠕动、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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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丹田气海中,那被南疆剧毒折磨得如同死水沼泽般的内息,竟开始有了丝丝缕缕、清晰无比的温热流动!虽然微弱,却如同初生的溪流,充满活力,奔流不息!这老者…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夺天地造化的鬼神之能?
“拿着!”老者似乎有些脱力地喘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不容分说地将脚边那袋珍贵的赤阳草连同几个脏兮兮的粗陶小瓶一股脑塞进项易怀里。
“赤阳草为主,配这瓶里的九阳散熬汤,可拔你同伴深入骨髓之毒。白瓶内服,三日一次,清你体内残瘀余毒。黑瓶外敷,一日一换,保你七日之后,腿伤痊愈如初,筋骨强健,不留半点暗疾!”他动作麻利,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他深深看了项易一眼,浑浊的眼中似有万千难以言说的言语在翻滚,最终化作一声低沉悠长、仿佛看透世事沧桑的叹息:“小友,前路艰险,十面埋伏。好自为之。”
说罢,竟不再理会项易,重新闭上双眼,双手拢在袖中,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赠药治伤从未生,又变回那个在鬼市最阴暗角落打盹、与世无争的邋遢老者。只有在他闭眼的刹那,一道极其微弱、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淡金色微光,如同拥有生命的细蛇,从他拢在袖中的指尖悄然滑出,无声无息地钻入项易脚下摇曳的影子,瞬间消失无踪。
项易怀抱温热的草药和冰凉的药瓶,心中的震撼如同惊涛骇浪,翻涌不息。这老者的手段神鬼莫测,言语更是玄奥难明,充满了宿命般的暗示。尸山血海?步步杀机?这些词如同带着倒刺的钩子,深深扎入他的心底。但他此刻无暇深思,阿苏的命如同风中残烛,悬于一线!
他对着闭目仿佛入定的老道,郑重地抱拳,深深一躬,动作标准而充满力量,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先生活命赠药之恩,项易铭记五内!他日若有命在,必当厚报!”
说罢,不再有丝毫停留,将赤阳草和药瓶小心揣入怀中贴身处,转身拖着那条已能明显着力、麻痒温热的伤腿,步履沉稳而迅地走向来路。身影很快没入幽暗通道中憧憧鬼影之中,消失不见。
洞口外,断墙的浓重阴影里,无影如同融入黑暗的一部分。看到项易身影出现,步伐虽依旧微跛,却明显轻快有力了许多,眼中那份深入骨髓的警惕也丝毫未减。无影死寂的眼中,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如同古井微澜,无声无息地迎了上去,如同最忠诚的影子,护卫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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