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幽暗,唯剩镇岳锏划破死寂的嗡鸣。每一次挥动,项易的意识便更深一分沉入星枢引构筑的冰冷星海。那漩涡旋转不息,牵引着丝丝缕缕肉眼不可见的星辰之力,不再是简单的淬炼筋骨,而是化作无数冰针,反复刺探着他精神感知的边界。多日苦修,心神早已被锤炼得如寒潭古井,不起微澜。就在刚才,当锏锋撕裂凝滞空气的刹那,一种前所未有的“看”的冲动骤然迸——不是用眼,而是以意念为触手,狠狠撞向那厚重石壁之外的无形铁幕。
嗡……
识海中仿佛有根无形的弦被骤然拨动。星海漩涡猛地加旋转,中心那点星芒印记骤然亮起,一股微弱却无比凝聚的精神意念,如同破茧的利锥,悍然穿透石壁的阻隔,狠狠撞在外界龙骧卫布下的森严力场上。
“呃……”项易闷哼一声,眉心剧痛如针扎,眼前金星乱冒,鼻孔淌下两道温热血线。那反噬之力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灵魂深处。然而,就在这剧痛与精神冲击的缝隙间,一幅模糊却惊心动魄的画面强行挤入他的感知。
不再是石室外的庭院,他的意念穿透了层层空间阻隔,仿佛悬于项家老宅上空。下方,龙骧卫布下的龟甲铁桶阵第一次在他眼中显露出部分狰狞轮廓,无数道冰冷、带着肃杀禁锢气息的淡金色能量丝线,纵横交错,严密编织成一张覆盖整个老宅的巨大罗网。罗网节点处,隐有强大的气息盘踞,如同蛰伏的凶兽。更远处,帝都的喧嚣、权贵的府邸、皇城的巍峨…如同隔着厚重毛玻璃的混沌光影,模糊不清,却带来一种俯瞰囚笼的冰冷窒息感。
就在这精神感知穿透囚笼、俯瞰全局的瞬间,项易那被星枢引锤炼得异常敏锐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捕捉到后院一处能量爆的异常波动!并非肉眼所见,而是精神层面的映照。
馊水车的恶臭弥漫中,一个伪装杂役的身影正将一团包裹着污秽、却散着微弱阴毒气息的影蛇皮物件射向柴房阴影,意图栽赃!
几乎在同一刹那!
“嗤啦!”精神感知中,两道蛰伏于阴影、气息冰冷如铁铸的身影,龙骧暗卫骤然爆。度快得在项易的精神视野中留下两道炽热的残影轨迹!一人凌空飞踢,精准拦截那射出的毒物,动作简洁狠厉,带着撕裂空气的锐鸣,另一人手中短刃无声无息,却凝聚着一点令人心悸的寒芒,毒蛇般直刺杂役咽喉。
那伪装者反应亦是极快,身体如无骨般扭曲,险险避过要害,袖中滑出淬毒匕反手格挡!
“铛——!”精神层面“听”到一声刺耳的金铁爆鸣,伴随着能量碰撞的剧烈涟漪在项易感知中扩散开!那伪装者显然力量不及,被震得踉跄后退,气息瞬间紊乱。
然而龙骧暗卫配合无间,格挡者身形微滞的破绽被另一人瞬间抓住。短刃如同预判般递出,“噗嗤!”沉闷的入肉声在精神感知中异常清晰,伴随着生命气息的骤然衰弱和喷溅的“猩红”能量光点。
剧痛激了伪装者最后的凶性,他不顾伤势,将淬毒匕灌注残余力量狠狠掷向一名暗卫。同时,用尽最后生命与灵魂之力,出一声充满无尽怨毒与诅咒的嘶吼,这嘶吼不仅震动空气,更如同实质的精神冲击波,狠狠撞向项易尚未完全收回的意念:
“王爷不会放过你们——!!!”
那声音中蕴含的疯狂、绝望以及对某个存在的绝对狂热,如同冰冷的毒刺,透过星枢引的感知,清晰无比地烙印在项易的识海。印证了情报,也让他看清了这场栽赃与反制的致命交锋。星枢引带来的,不仅是视野的穿透,更是对战场细节、能量流动乃至敌人情绪的精准捕捉。
成功了,虽代价巨大,视野模糊,但这无疑是绝境中的第一道裂痕。项易缓缓擦去鼻血,深潭般的眼眸深处,冰封的杀意下,终于燃起一丝洞穿虚妄的星火。星枢引,不仅能淬炼己身,更能以精神为刃,刺破这有形无形的牢笼。
项易的精神意念如同潮水般收回,眉心残留的刺痛提醒着他刚才的冒险。然而,星枢引带来的强感知并未完全消退。他敏锐地“捕捉”到,后院那片刚刚爆过短暂而致命交锋的区域,能量场正处于剧烈的扰动中。龙骧卫的精锐力量正迅向那里集结,处理尸体,搜索痕迹,紧张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那些原本严密监视着老宅各个角落的冰冷目光,此刻绝大部分都被这突的变故牢牢吸引过去。
机会!
就在这短暂而关键的注意力真空期。“咿呀…吱扭…”一阵熟悉而令人作呕的馊水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伴随着那标志性的浓烈恶臭,极其精准地掐着点,出现在后院那扇专供杂役出入的侧门处!仿佛什么都没生,日常依旧。
项易眼中寒芒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对着阴影处低喝:“无影,车来了,趁现在。”
如同早已等待多时的幽灵,一道模糊的影子从石室角落的黑暗深处无声滑出。无影的身影仿佛融入了光线扭曲的间隙,在项易星枢引加持的敏锐感知下,也只能捕捉到一道极其黯淡、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虚影,以不可思议的度和角度,贴着墙根阴影,精准地扑向那辆颠簸前行的馊水车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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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的注意力确实被同伴的尸体和后续处理牢牢牵制,只有一两个外围的守卫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馊水车,但那恶臭让他们立刻厌恶地移开了目光。就在这转瞬即逝的疏忽间。
“啪嗒。”一个极其轻微的、如同泥点落地的声音响起。一个不起眼的、裹着油污的纸团,从馊水车某个缝隙中悄然滑落。
几乎在纸团落地的同时,那道阴影如同捕食的壁虎,贴着地面闪电般一掠而过。当守卫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回馊水车附近时,地上除了些许污渍,空无一物。无影的身影早已带着那团污秽,如同从未出现般,重新融入石室入口更深的黑暗之中,只留下空气中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油灯下,项易展开纸条。项忠那炭笔字迹在油污中艰难辨认,信息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致命:
“楚:南疆旧仆张婆被撬开,世子降生夜,紫霄神雷漫天劈落王府产房,世子落地刹那,神雷湮灭无声,天地死寂唯余空。”后面字迹被浸模糊看不清。
“东:太子非病,强行伪装濒死,东宫深处邪气未散。”
“魏:焚城火确定隐匿在楚王西郊三号密库。血牙精锐已秘密集结待命。楚王死士携影蛇皮混入龙骧杂役队,恐今夜难栽赃”
紫雷湮灭,天地唯余空。太子邪修身份八九不离十,焚城火与影蛇皮,杀局就在今夜!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凿在项易的心防上。楚王不仅查清了,更将这天大的秘密捅给了背后那深不可测的后台。自己血脉的隐秘,已如风中残烛,暴露在无数贪婪的视线之下。太子伪装濒死,邪气未散,意味着那血魂永锢咒的反噬虽重,却未能彻底根除这隐藏在帝国心脏的毒瘤。而魏王的嫁祸与楚王的渗透,如同两条毒蛇,已然缠绕上龙骧卫这看似坚固的铁链,致命的毒牙,正对着他项家老宅,也对着彼此。
他猛地攥紧纸条,指节因用力而白。星枢引心法以前所未有的度运转,冰冷的星力疯狂冲刷着因精神冲击而翻腾的识海,强行压下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惊怒与杀意。不能乱,越是绝境,心越要沉入万丈冰渊。
“无影,你先休息,会有需要你的时候……。”项易的声音冷冽如万载寒铁,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鬼手、阿苏,清点所有火油、烈酒、引火之物。集中于前院柴房及东、西厢房隐秘处,布延时火引。石室…不留退路。”他要将这囚笼,变成最后的火葬场,也是反击的号角!
“石头,盯死所有水源,若有异动,即刻断流。”焚城火遇水威力更甚,他必须掌控这唯一的变数。
“雷洪……”项易的目光落在这位赤胆忠心的猛将身上,“随我守前院,今夜,不管是谁的刀若敢劈向项家大门…那便用他们的血,先祭我镇岳锏。”
“得令。”低沉的咆哮在石室炸响,困兽的獠牙,在至暗时刻终于彻底呲出!
楚王府,密室。
“废物,一群废物。”项灏的咆哮如同受伤的凶兽,一掌将沉重的紫檀木桌拍得木屑纷飞!他脸色铁青,眼中是狂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
“飞天信使刚出城不足百里就被截杀,谁干的?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精准截杀本王的最高密级信使?”上使许诺的脱此界的诱惑如同悬在眼前的仙果,却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打落。这不仅仅是情报的丢失,更是对他掌控力的致命羞辱。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似乎洞悉了他最核心的秘密传递渠道。
陈平匍匐在地,抖如筛糠:“王…王爷…截杀现场…现…现一丝极淡的…焚城火残留气息…”
“焚城火?”项灏瞳孔骤缩,如同被毒蛇咬中,狂怒瞬间被冰冷的杀机取代,“项烈,是你这条疯狗?”魏王项烈那条疯狗,不仅知道了焚城火藏匿点,竟然还敢截杀他的信使。这已不是简单的嫁祸,这是赤裸裸的宣战,是要断他项灏的仙路。
几乎同时,另一名心腹连滚爬入,声音带着亡魂皆冒的恐惧:“王爷,西郊密库三号…被…被血牙的獠卫突袭,焚城火…被劫走了。”
轰!
项灏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顶门,他苦心隐藏、视为最后底牌的焚城火,竟被项烈这条疯狗抢走了。“项烈,本王要你碎尸万段。”怨毒的嘶吼几乎撕裂喉咙。
“报——!”第三名密探冲入,带来了更火上浇油的消息:“王爷,我们安插在龙骧杂役队的人…失手了。刚欲留下影蛇皮栽赃,便被潜伏的龙骧暗卫当场格杀,尸体被拖走前,他…他喊了一句王爷不会放过你们。”
“蠢货!”项灏眼前一黑,险些栽倒。栽赃不成反被捉住把柄!杨振那条他老子最忠心的恶犬,必然已将矛头指向他楚王府。魏王劫火,他楚王府死士欲栽赃项家却被抓现行…这盆脏水,眼看就要结结实实扣在他项灏头上。
“项烈…杨振…”项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怨毒几乎化为实质。他猛地看向匍匐的陈平,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启动蛇蜕。所有暗子全部蛰伏,给本王查,项烈那条疯狗把焚城火藏哪了。还有…查清楚今晚龙骧卫为何能如此精准地布下陷阱,府内…给本王彻查,有内鬼,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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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府瞬间陷入一片肃杀的死寂,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压抑。
皇宫,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