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培眼中寒光一闪:“先生是说…灭口?”
“正是!”公孙羊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项易小儿初掌镇岳,立足未稳,内部必有缝隙,陈魁的虎魄营再强,也挡不住来自暗处的影子,属下已命影堂最顶尖的无面出手,今夜必取那三人性命,保管做得干净利落,如同…暴毙。”
赵元培缓缓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手指再次敲击桌面:“无面出手…万无一失。只是…可惜了那些黑叶子…项家崽子,本帅要你吞下去的…连本带利,都给本帅吐出来。吐不出来…就用你的命,用你项家的镇岳旗来抵。”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是滔天的怨毒和冰冷的杀机,“传令,严密监视王府动向,项崮笙敢调一兵一卒去那前哨,就给本帅记下!本帅要参他一个擅动兵马,图谋不轨!”
镇岳前哨,简陋营房,三日后。
浓烈刺鼻的药味混合着无法散去的血腥,沉甸甸地压在空气中。项易躺在硬板床上,面无血色,嘴唇干裂如同久旱的河床。身上缠满了被淡红血水洇透的绷带,左腿和右腕被夹板固定。
床边,一位身着王府御医服饰、须皆白的老者王太医刚刚为他换完药,正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腰肋间那半截断叉周围的敷料,眉头紧锁。
王妃云璃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眼圈红肿,用沾湿的软帕,无比轻柔地擦拭着儿子额角的冷汗,每一次触碰都带着母亲心碎的颤抖。
镇南王项崮笙则背对着床,负手立在狭小的窗前,望着外面被虎魄营锐士严密把守的营盘,玄色王袍下的身躯如同沉默的山岳,唯有紧握的背在身后的双拳,暴露着内心的不平静。
项易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晃动,过了许久才勉强聚焦在母亲憔悴而充满狂喜的脸上。
“水…”声音嘶哑微弱,如同砂砾摩擦。
“易儿,易儿你醒了。”云璃的泪水瞬间再次涌出,却是喜极而泣。她连忙接过侍女递来的温水,用小巧的银勺,如同对待初生婴儿般,小心翼翼地喂到项易干裂的唇边。
几口温水滋润了火烧般的喉咙。项易闭目喘息片刻,积攒着残存的力气,目光艰难地转向床边的石头。石头立刻单膝跪地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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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营中…如何…林豹…余孽…”每说一字,胸腔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石头语极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夜不收的精准狠戾:“陈将军控盘铁桶,四门武库鸽房,飞鸟难渡。林豹死党刘疤瘌、王麻杆炸营夺门,被陈将军当众枭悬辕门。余者皆伏,粮秣刘丙老狗欲焚账,被阿苏擒回,现囚于死牢。”
他眼中闪着寒光与兴奋:“世子,掘林豹狗窝,得黄货三百二十两,白货一千八百五十两,玉器若干,最要命的是那阴私账!林豹孝敬赵元培的每一笔黑叶子、漂没克扣、劫掠分成,时间、地点、经手人、送入赵府哪个门房,一笔笔记得门儿清。还有赵元培密令暗语抄本,寻衅除之,务求干净,铁证如山。”
项易听着,眼中冰寒锐芒如针尖一闪,旋即被剧痛虚弱覆盖。他喉头滚动,左手食指微动。
石头立刻附耳轻语。
“营…名…”项易的声音微弱却重若千钧,“叫镇…岳…?”
石头浑身剧震,眼中爆出星辰炸裂般的神采。“是的,鹰巢除名,王爷名此地永为镇岳前哨,属下已传令,插旗,正名。”他起身快步至门口,对肃立的陈魁低语传达。
陈魁入内,抱拳铿锵:“世子,镇岳前哨旗号已立,虎魄左卫暂充骨架,营盘初稳。”他虎目扫过项易惨状,忧色深沉:“然,赵元培香火账在手,乃双刃凶器,此獠经营日久,党羽遍布,必如毒蛇反噬,世子您…”
项崮笙缓缓转过身,声音低沉如渊,带着王者的决断,截断了陈魁的话:“赵元培,自有本王应对。他敢伸手,本王就敢剁了他的爪子!”
他目光落在项易脸上,深沉如海:“你只管养伤。这镇岳前哨,是你的刀,也是你的盾。如何握紧它,在赵元培的反扑和边关的风浪中站稳,是你接下来的功课。”这话既是说给项易,也是定下基调——他不会直接插手,但会挡住来自赵元培最顶层的压力。
项易闭目喘息,积攒力量,半晌才断断续续道:“柴…留着…烧。赵元培…火…还不够旺…”目光扫向窗外跪伏的降卒身影,“陷阵死士营,陈魁炼火炭要烫…”
陈魁眼神骤亮,瞬间明悟这借刀杀人、废物利用、反将一军的狠辣算计。“末将领命,定将这陷阵营,炼成能啃碎铁甲、烧穿敌阵的恶犬,炼成最烫手、最烧心的火炭,让赵元培引火烧身。”
项易目光转向石头,托付千钧:“夜…不收,你总掌耳目,仓鼠扩二。耗子洞挖深挖广。赵元培烧香,你看火…”
石头单膝跪地,捶胸低吼:“诺,谢世子信重,石头必效死力,仓鼠扩编二十,赵元培的香火飘到哪,耗子洞挖到哪。信鸽一只别想飞,保管让他的香火烧成燎原大火,反噬己身。”
项易目光最后投向墙角阴影:“阿苏…”
阴影无声蠕动,身影剥离。
“擢影牙总旗”项易声音几不可闻,“专司断喉拔钉护旗。择身白心韧耐黑者,授技悬赵元培头上影刀要快,要冷…”
阿苏无言,躬身,并指如刀在颈侧一划,动作凝练致命,杀意内敛如冰。身影淡去。
项崮笙看着儿子在重伤垂死之际,仍能如此环环相扣、狠辣周全地布下“镇岳”之局,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深藏的激赏。他沉声道:“好。耳目、利齿、尖刀、薪柴…这局,你布下了。剩下的,是生是死,是龙是虫,看你自己的造化!”他转向云璃和王太医:“王妃,易儿需静养。太医,此处,交给陈魁。”
云璃万般不舍,泪眼婆娑,但在项崮笙不容置疑的目光下,只能一步三回头,被侍女搀扶着离去。王太医留下详细医嘱和王府秘药后,也恭敬告退。
帐内只剩下陈魁和昏迷沉睡过去的项易。陈魁看着少年苍白如纸却眉宇间凝聚着不屈意志的脸庞,又望向窗外被肃杀笼罩的“镇岳前哨”,最后,目光仿佛穿透营帐,投向中军帅帐那毒蛇盘踞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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