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蕊瞧见他,将他领到偏殿安置,又端上几碟子精致的点心。
“陛下何故发怒?”
廖蕊低着头,只说:“奴婢不知。”
太监没家,一切都要仰着帝恩,皇帝就是他们的中心,尤其是这些近前伺候的,一次问不出就别想着问第二次。
顾晚之知道自己问不出来,就喝茶吃点心,喂足体力迎接皇帝的怒火。
他见到皇帝已经是一个时辰後了,他不敢睡,靠在桌边百无聊赖地数窗外的叶子。
议事的臣子退下,廖蕊来请他,他整了一下衣服,问:“陛下还气着呢?”
廖蕊低声道:“高爷跪着呢。”
高简跪着,那皇帝真是气得狠了。
顾晚之不敢慢行,入内瞧见皇帝阴沉地坐在案後,高简等一衆太监跪在下边儿。
“臣太医院顾晚之参加陛下。”他行了礼,皇帝叫起,静了片刻又叫高简起来。
高简很是松了一口气。
皇帝缓了下语气,吩咐道:“摆膳吧。”
他走到桌边坐下,见顾晚之不过来便看过去。
顾晚之道:“生着气呢,肝气郁结,气滞血瘀,脾胃虚弱,会出内伤的。”
皇帝拧眉,瞧着是要发怒,见顾晚之脖子上还挂着白玉翡翠的珠串子又憋下去。
顾晚之道:“不若陛下随臣出去走走?”
他端起一碟子玫瑰青梅糕,拉着皇帝出了门,身後太监跟随。
午时,太阳毒辣,外头也没几个人,两人找了一片没人的树荫坐在草地上,临面就是蔚蓝的大湖,天空干净,一丝杂色也没有。
皇帝用了两片点心,又灌下几口茶,纡尊降贵坐在地上,很变扭。
顾晚之瞧他,道:“让宫人把椅凳搬来?”
“不用。”皇帝的声音还是硬邦邦的,在外头也不好拉顾晚之的手,心里愈加烦躁。
顾晚之低叹一声,暗骂自己多管闲事,人家生来尊贵,宁王都不会与他坐陌生的草地,身为皇帝的人又怎会。
他觉着这样坐着心情很好,人家皇帝却不一定,指不定怎麽嫌脏呢。
他又把皇帝请回去,坐着等饭。
天热,吃得也清淡了些,之後两人在窗边小榻午睡,皇帝左思右想觉着不对。
顾晚之为何不问他为何生气?
是不在意,还是不敢问。
宫人都依附于他,畏他敬他才是正理,朝臣虽可以与他争辩几句,可君君臣臣,敬畏他也是应当。
顾晚之与他们都不同,顾晚之更危险也更安全。
“陛下,”榻尾冰盆冒着冷丝儿,顾晚之睁开眼瞧着打量他的皇帝,“还气着呢?”
皇帝此人爱恨分明,爱之令其生,恶之欲其死。
他小意陪着,皇帝对他也多有纵容,该是不会迁怒于他才对啊?
然他不敢赌帝心。
拉住皇帝的一个指头轻柔地按着,凑上去和皇帝亲做一块儿。
皇帝的心情忽然就好了。
屏风外头的史官眼观鼻鼻观心,和衆太监一起扮鹌鹑。
顾晚之安抚好皇帝,眼见人闭目合眼睡觉,不再那般古怪地打量他,心口一松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