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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相处,顾晚之越发现皇帝的坏处。
太偏执,疑心重,也缺乏安全感。
简言之,皇帝不是良人。
但他别无选择。
蜂糕绵甜,不是皇帝喜欢的口味,过年太和殿御案上摆着一碟,他见顾彦之喜欢,便都赐给了顾家。
顾晚之晚上回家看见那碟子点心,拿一块尝了,问:“何处买的?”
老侯爷道:“陕地进献的夜宴菜品,陛下赐的。”
顾彦之道:“陛下没给你留着?”
除夕需要守岁,暖阁内一炉银丝碳暖腾腾,顾晚之喂顾衍思和顾衍痕一人一块蜂糕,低声道:“我除夕不回家,能去哪儿?再者,他自去过他的,不会为我留东西。”
他话才说完,顾家三爷带着儿孙上门,心口才生上的火气倏然没了。
两家人聚在一起,三十几口人。
两个老头带着儿子聊家国大事,妇人在内院说体己话,年轻女子们则和年轻男子行酒令丶比投壶。
京中多富人,一到子时满天烟花盛开,姹紫嫣红,顾晚之今年失了游戏的心思,不去抢点烟花的名头。
顾柄孝和妹妹顾纯映点完火药拈子,脸颊红红的,飞快逃窜的檐下亲人的身後。
顾晚之站在角落,手里捏着一块烤兔肉,怀臂弯里抱着顾衍思。
小女孩抓着他的头发,软软的脸颊斗篷的毛边。
“小叔叔,小婶婶呢?”
顾晚之哑然,喂她一口兔肉,隔壁烟花放得大,两府攀比起来,一时间鼻尖都是硫磺的味道。
两个小孩在廊下走“升官图”,被绚丽的烟火吸引,牵着老嬷嬷的手走到树下,张大嘴巴“哇”。
好多年前的一个除夕,在坤宁宫,小顾晚之和小箫阮趴在珠帘後推枣磨,小箫阮玩得比小顾晚之好。
他的扁竹签稳当停在“枣核”上,两头的木秤砣压得扁竹签上下晃动,转动的时间又长,圈数有多。
多一圈赢一钱,皇後娘娘给顾晚之的压岁钱都要输光了。
他丧气地攥紧钱袋子,扁竹签转得他头晕,小箫阮伸来要钱的手也让他难受,蹭蹭蹭爬起来撞开珠帘,抱住皇後娘娘的腿。
“娘娘,我不要娘娘的钱了,”他的五官皱在一起,难看得很,“十三殿下都要赢光了,不要给我了吧。”
优雅温和的女人放下书,伸出香香的手把他抱上罗汉床,鼻子被人捏住又放开。
皇後娘娘道:“你还比他大呢,今年输了,明年赢回来就是。”
她的手指细细的,软软的,也香,小顾晚之觉得自己被蛊惑了,点头趴在罗汉床上的小几,抱住半开的《资治通鉴》转向女人。
“娘娘。你看书。”
他回到小箫阮所在的珠帘,坐上小杌子,“啪”豪迈砸下钱袋,问:“我欠你多少钱?”
小箫阮看向自己的小太监,小太监说:“回殿下和顾二公子,是三十六个。”
小顾晚之数出三十六枚钱交给小太监,垂目看着袋子里剩下的两个铜板,急得快哭了。
轮到他了,双手谨慎地扶住木秤砣,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一璇,扁竹签转起来。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