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是伤,静静地躺在病床之上,整个人像是一团染了血的煤球,唯有那白色纱布上透出来的殷红血渍。
他出于好奇,便询问了大夫一句,这才知道,烛子毅孤苦伶仃,四处飘零,而他身上的伤,则是为了救一个被恶霸强行拖走的女子,被恶霸的手下打的。
他不禁对这个少年多了些关注,便借着取药的由头,天天去药馆,直到後来有一天,少年不见了,问了大夫才知道,他早已离开。
他四处打听,这才找到了他的安身之所,一个破的不能再破的小房子,中间破了一大块,旁边被漏风的门板窗户纸挡住,堪堪挡住风雨,地上铺着脏兮兮被踩的凌乱的干草,夏日里散发着浓重的臭味和馊味,几个乞丐围坐一起,争抢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半块饼子,见到他来,又抛下饼,一窝蜂地朝他扑来,朝他讨要些银钱。
他从兜里掏出几块铜板,被乞丐们争抢着四散而去,他这才看见了窝在角落蓬头垢面的少年,而少年见到他却平静如水,一点都不惊讶,微微睁开眼看着他,问道:“你是谁,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百里谦看了一眼四周的破烂环境,心里不免对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少年起了怜悯之心,便问他想不想与自己走。
可少年轻嗤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他有些着急,便报上名姓,可以将他引荐进神机门,少年却睁开了眼,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那副可怜乖巧的模样,倒是与现在一模一样。
那样可怜却又不乏仁爱的少年,谁又会恨呢。师父给他取名子毅,他自己便取了个烛姓,从此之後,他便变成了烛子毅。他也不负师傅的期望,习武样样不落,脑子又聪慧,跟着师父办了许多大案,可与旁人不太亲近,唯独黏他黏的紧些。
他不过是顺手救了个少年,便一直将他当做自己的异父异母的弟弟来看待,没想到这层黏人的关系,竟不知何时演变成了这般偏执怪异的感情。
他怎麽不懂,他不过是在装不懂罢了。烛子毅已经走上歧路了,师父又不在了,那便只能自己将他拉回正途,罢了,自己一个男人,被占便宜就占了吧,若是能让他认识到这样的感情只不过是他的误解,也不失为一种补救。
烛子毅根本不知道面前的人已经脑补了太多,若是知道,肯定会被气笑,作为幽冥阁的四大护法之一,还不至于沦落到变成乞丐的份,那时只不过按单杀了一个武林高手,被人追杀,变成乞丐只不过是隐藏自己,不过跟着他回神机门,也是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情报,他可从来都不是良善之人。
他在等他的回答,如果他说会,那他便会立马离开,杀了孙筝,与他再不相见,既然恨,那就将他记一辈子吧。
“不会。”
短短两个字如同闷锤,锤在他的心头,满腹激动似要从胸腹中溢出来,擡眼便见到那人眸中的坚定神色,哑声道:“你再说一遍。”
百里谦知道,他的脸上带着一层假面,那眸中的神色却不似作假,怎麽能委屈成这样,好歹也是个副捕头,便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用手勾住他的脖子,下定决心,将唇贴了上去。
奇怪的是,无论是他被亲,还是他主动去亲烛子毅,那心中预想的恶心感却迟迟未来。
烛子毅愣了一瞬,紧接着是烈火般想要将人揉进骨血中的亲吻,红账轻轻放下,鸳鸯被里鸳鸯覆水翻红浪,只剩下几声隐隐约约听不真切的话语。
“说你爱我……”低沉的声音穿过红账,带着轻微地喘息。
“不说…不爱…爱爱爱……”
“娘子爱谁?”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极了冬夜里雪地里蛊惑人心的声音。
“爱…爱你…”
“我是谁?”
“你是子毅……啊…”
“叫夫君……”
“不要……你滚蛋!”男子的声音刚落,没过一会又举手投降:“…夫君…”
男人轻笑一声,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满意:“真好听。”
“滚!有多远滚多远!”
“不够,谦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