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温树并不急于说话。
他只是安静地陪着,偶尔会停下脚步,看似随意地指出一株奇特的植物或者一块形状有趣的石头,用平淡的语气简单介绍两句,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这沉默的陪伴让她放松了一丝警惕,鹤见留美忽然小声地、带着点自嘲的语气开口了。
像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就算走错了,也没人在意吧。”
森温树侧头看她,小女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淡漠和早熟。
他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身影。
那个同样优秀、同样美丽、同样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仿佛自带一层冰冷屏障的雪之下雪乃。
阳乃姐模糊的暗示、雪之下偶尔流露出的对过往的回避、她与叶山之间那种微妙的不协调感以及她刚才看到鹤见留美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眼前的鹤见留美,和想象中的、年幼时的雪之下雪乃,身影仿佛重叠了一瞬。
都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倔强,用冷漠或特立独行来保护自己,内心或许都渴望被接纳,却又害怕受伤而拒绝靠近。
他不能坐视不管。
不是因为志愿者的职责,而是因为,他仿佛看到了某个人的过去,以另一种形式呈现在眼前。
他无法改变过去,但或许,可以稍稍改变一下这个现在的结局?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我在意。”
森温树的声音不高,“既然是我负责的路段,我就有责任确保每个参与者都顺利到达终点。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前方蜿蜒的小路,语气放缓了些:
“一个人看风景,和有人分享看到的风景,感觉是不一样的。就算只是告诉你那棵树很像弯腰的老人,或者那片云像只打瞌睡的猫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鹤见留美再次抬起头,有些怔然地看向森温树。
这个大哥哥好像真的有点奇怪。
他没有说教,没有同情,只是平静地陪着,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第一次主动指了指旁边一棵歪脖子树,声音细若蚊蚋:“那个,有点像生气的河豚。”
森温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认真地端详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
“嗯,确实。尤其是鼓起来的那块树瘤,很像气鼓鼓的腮帮子。观察力很厉害。”
鹤见留美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几乎看不出来。
接下来的路程,沉默依旧是多数的,但氛围却不再那么凝滞。
森温树偶尔会找些话题,大多是关于周围的环境,语气平淡自然。
鹤见留美偶尔会回应一两个词,或者用相机拍下森温树指出的有趣的东西。
两人以一种缓慢但稳定的度,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形成了一个与前方喧闹格格不入的、安静而微小的小世界。
当他们最终慢悠悠地抵达终点时,大部分孩子早已完成,正叽叽喳喳地分享着路上的趣事。
没有人注意到最后到达的他们,除了侍奉部的几人。
比企谷看着并肩走来的森温树和鹤见留美,虽然小女孩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那种极度隔绝的气场似乎减弱了一点点。
他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由比滨松了口气,小声说:“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