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话,只是一点点撬镜头盖。
镊子碰到他抠红的指尖时,他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却没骂我。
直到“咔哒”一声,镜头盖弹开,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你到底想干什么?”力道很大,手背的伤被他掐得疼。
“我不想干什么。”我看着他红的眼尾(咳的),声音有点抖,
“只是觉得……你修不好会着急。”
他的手突然松了。
咳嗽又涌上来,他没站稳,往我这边倒了下——肩膀靠在我的肩上,带着体温和烟草的味道。
就一秒,他像被烫到一样推开我,踉跄着后退两步,骂道:
“别碰我!老处女你真恶心!”
我往后趔趄着撞在墙上,后背的伤疼得倒抽冷气。
他盯着我,眼里全是慌(不是怕我,是怕自己没站稳的狼狈),却故意拔高声音:
“滚!再待在这,我就把你的伞扔到臭水沟里!”
我从口袋里掏出感冒药和暖水袋,放在他脚边:
“药是校医给的,不苦;
暖水袋是热的,敷肚子能止咳嗽。”
说完转身就走,没回头——我怕他再踢我。
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是暖水袋掉在地上的声音。
接着是他的骂声:“谁要你的破东西!”
我没停,却在巷口放慢脚步。
风里传来他咳得撕心裂肺的声音,还有……撕开药盒的轻响。
中午回教室时,迈斯正围着关祖转:“我的相机呢?修好了没?”
关祖靠在墙上抽烟,把相机扔给他:“碰巧修好的,别多想。”
迈斯翻开相机,看见镜头盖里夹着颗薄荷糖(我早上塞进去的),愣了下,没敢问。
周苏把我的围巾放在我桌角——是上次我系在她腰上的那件外套的配套围巾,上面沾着点烟草味。
“关祖让我给你的。”她没看我,黑指甲抠着桌角,
“他说……别冻死了,晦气。”
我摸着围巾上的烟草味,手背的伤还在疼。
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后巷的冷,我好像看见关祖靠在墙上,攥着暖水袋,嘴硬地骂“破东西”,却把感冒药吃了(肯定是拆开吃粉末,因为怕苦)。
晚上,我把迈斯偷偷塞给我的照片摊在桌上——是他中午拍的,关祖靠在墙上,手里攥着暖水袋,围巾歪在脖子上,没了平时的狠,像只没地方躲的猫。
口袋里的薄荷糖硌得慌,和上次他扔给我的那颗一样,皱巴巴的。
我知道他还是坏,还是会骂我“老处女”,还是会踩我的手,但刚才那一秒的靠,那声撕心裂肺的咳,都像小针,扎在心里——
他不是铁做的,他也会疼,也会慌。
明天,我要带点橘子味的润喉糖来。
不是给喜欢的人,是给那个靠在我肩上一秒就推开我、吃感冒药只敢吃粉末的少年。
我对着照片里的关祖说,指尖摸着围巾上的烟草味,冷得像他的眼,却带着点没说出口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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