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山河说道:“我会用我的一部分来替换晨枢尺,这样封印能多撑三四日。该怎么用好这三四日,全看你自己。”
魔域封破已成定局,更糟的是战神还可能成为石无月的工具。
苍竹涵知道自己能力的极限,也明白自己即便留在这里,同样拦不了魔族多久。可他很难甘心——五十年了,整整五十年了,“她”的死亡竟然只能换回五十年的太平,五十年后,真正该死的怪物却还要卷土重来。
苍竹涵想要留下。
哪怕战死,他也想先索了石无月的性命。
然而然而。
可是可是。
苍竹涵松开了握剑的手,他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他没有去问月山河帮他的动机,就好像他已经看明白了。
他只是向月山河道了谢。
月山河将自己的一臂留在了封印里,抽出那把已经黯淡的尺子。
他看了看晨枢尺,叫住了苍竹涵。
他问:“苍竹涵,我听说她最信赖你,在琼山是你背她过的三池。”
苍竹涵停住了脚步,他平静道:“我是她的师兄,对她本就有教导庇护之责。”
月山河点点头,他没有反驳这一点。
“你是她师兄,你或许会明白。”他的眼里是最简单的困惑,他问苍竹涵,“她为什么会觉得,爱是牺牲?”
苍竹涵听到这话喉咙发涩。
他似乎又听见了五十年前,在他力竭将死之时,来自“她”的一声凄厉哀叫。
惊天一剑,只求弥补。
那声音在他耳边响了五十年,从没有消失过。
黎丹姝其实看错了,他从没牺牲过,真正牺牲了一切的,是“她”。
苍竹涵低声道:“或许是她误会了。那只是愧疚。”
月山河看向苍竹涵,他否定道:“不,她从不会看错,也不会说错。倒是你在回避什么,难道在你眼里,爱是另外的东西吗?”
什么才是爱呢?
苍竹涵愣在原地。
他觉得“她”不爱他,所以不想亏欠他。然而一直陪伴着“她”到生命尽头的黎丹姝,她却觉得“爱是牺牲”。
什么才算爱呢?
黎丹姝希望他永远都是如珠如玉的仙首,她与他曾经关系不过了了,不会如此看重他,只有“她”才会。
“她”想要苍竹涵永远都是光风霁月的,“她”在人生的最后,只留下了与他相关的愿望。
苍竹涵忽觉他弄错了一件事。
“她”骂他、驱赶他、恳求他离开,并不是他以为的“她”不想再亏欠,亦或是无力弥补。“她”只是觉得他很重要,重要到足以让她牺牲一切。
或许来的有些晚,但“她”还是想让他知道,对“她”而言,他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她”只是无声再告白。
苍竹涵眼中一痛,他下意识用手去按住眼睛,泪水却不可控制地从眼眶中溢出。
月山河在不远处看着他无声痛哭,竟也觉得眼尾一痛。
他伸手擦去,那里空无一物。
时间紧迫,苍竹涵的失态不过一瞬。他擦去泪珠,平静与月山河说:“她说的或许是成全。”
“牺牲不过是成全的一种。”苍竹涵告诉月山河,“爱一个人,总会希望她更好。”
月山河若有所思。
他看了看手中的晨枢尺,再不迟疑,转身离去。
苍竹涵知道他也是个潜在的危险,然而如今还是石无月手中的战神遗骨更为危险。
他也不再停留,匆匆赶回琼山去。
于此同时,尚且还在月白镇的黎丹姝推开了药堂后房的窗户。
这几天天很阴沉,总像是要下雨,空气黏在身上令人不适。
“大暴雨可能快来了。”云裳整理着行礼,看了一眼窗外,“我们得抓紧走了,要是回医谷前,雨先落下可不太妙。”
黎丹姝认同云裳的判断。
自从确定石无月修成神魔之体,黎丹姝就第一时间告诉了琼山和苍竹涵,只是藏住了红珠的事情。
战争随时都会再开,红珠伤重显然不是办法。
在得到红珠“如果能康复我一定先杀石无月”的允诺后,云裳同意带她先回医谷,医谷有支玉恒在,他若能出手,红珠好得一定更快。
这会儿战力当然是多一个算一个。更何况以红珠在魔域的号召力,她若是康复,能反将石无月一军也不是不可能。
三个姑娘在一起商量了会儿,便决意前往医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