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唑仑
曲马多
……
剂量比上一次又加大了,远常规。
药房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值班药剂师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谨慎和无法掩饰的担忧:“孟医生,这个处方……药理冲突风险极高,中枢抑制叠加,呼吸抑制和心脏骤停的风险非常大。我们……不能。”
“……我知道药理反应。”孟燕臣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按处方开吧。我心里有数。麻烦了。”
他挂断电话,疲惫地将脸埋进冰冷的掌心。
他比谁都清楚后果。
他只是需要片刻的安宁,哪怕那安宁需要用生命去透支。
他将药片按颜色排列在床头柜上:白色的是止痛药,蓝色的是安眠药,黄色的是抗抑郁药。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
心理诊所。
柔和的光线,舒适的沙。
对面是业内知名的创伤治疗专家周医生。
“孟医生,我们可以尝试从您觉得相对安全的部分开始描述那晚的情景,任何细节都可以,想到什么说什么。”周医生温和地引导。
孟燕臣靠在沙上,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指节用力到白。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风雪声、尖叫声、仪器声、自己嘶吼的声音……
无数碎片化的声音和画面在脑海里疯狂冲撞、炸裂,却无法组织成任何连贯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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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描述那冰冷的触感,却只感到自己指尖的颤抖;
他想说出血的颜色,眼前却只剩下大片刺目的白光。
额角的冷汗涔涔而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诊室里只有他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抱歉。”最终,他只挤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破碎。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仓皇,“今天……就到这吧。”他逃离了那个试图照亮他内心深渊的地方。
深渊拒绝被照亮。
院长办公室。
老院长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最得意的门生,曾经意气风的沪上产科金牌一把刀,如今却像一株被蛀空了芯的树,只剩下一个看似挺拔却摇摇欲坠的躯壳。
他递过去一份文件,语气沉重而充满惋惜:“燕臣,医科大那边,理论教研室主任的位置空出来了。你的资历和学识,足够胜任。那边……环境单纯些,压力也小。考虑一下?”
孟燕臣的目光扫过那份调岗文件,没有任何挣扎,甚至没有太多表情。
他拿起笔,在需要签名的地方,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动作干脆利落,仿佛签下的不是职业生涯的转折点,而是一份……
认罪书。
他知道,手术室,产房,那些他曾视为生命一部分的地方,他再也回不去了。
那把曾在他手中稳定如磐石的手术刀,早已在风雪夜的血泊里,彻底锈蚀、崩断。
医科大的阶梯教室。
孟教授站在讲台上。深色西装,金丝眼镜,身姿依旧挺拔。
掺杂银辉的头非但没有减损他的魅力,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历经沧桑的、独特的儒雅和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