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般的玉指端着杯盏,茶水应是温热,还浮着水汽,只是不显。
若是以往,他自是不喜动这边的茶水。
楚裕言伸手接过,道:“谢你自己便可。你若无心,旁人帮的再多也是无用功。”
千镜滢心念微动,见他轻轻呷了口茶水,亦露出笑来。她坐回位上,伸手又取了只杯,尚未动作,殿外传来内侍的声音,“太子妃殿下,太后娘娘请您过去呢。”
千镜滢眉心微蹙,只叫她?
她站起身,朝楚裕言看了一眼,楚裕言道:“让凌歌跟着,若是有事,让她来找我。”
千镜滢朝他一笑,“好。”
少女目光极亮,头上的步摇在发间轻轻晃了一下。
朝颜和凌歌跟在她身后。行至一半,千镜滢朝朝颜挥了挥手,朝颜附耳过来,听千镜滢吩咐了几句。
朝颜点点头,“奴婢现在就去。”
入了殿,那股檀香味愈发明显。但见铜鹤炉青烟袅袅,那股气味非直扑而来,而是围漫在四周,将整座金殿包裹,缠绕。
太后坐在台上,指上的护甲嵌着东珠。她轻轻抬了抬手,屏退四周。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二人和几个贴身女官。
上次的事,若说没有眼前这位的手笔,千镜滢不信。
冯兴业是山,太后才是虎。
她来的路上便已看开了。她与眼前这老太婆本就无话可说,她如今叫她过来,若非是存了心刁难,才有鬼了。
千镜滢行礼,“儿媳给太后请安。”
她跪下去的一瞬间,一股刺痛顺着膝盖骨传来。若是撩开裙摆去看,那一处应是青了。膝下的瓷砖被人做了手脚,表面不平整。若非细看,几乎看不出。
太后居高临下睨她一眼,未说话。只给自己倒了盏茶,慢慢喝着。
若非千镜滢跪下去时并未用多大力气,非得叫出来不可。她抬起目光看了那老太婆一眼,见她依旧气定神闲喝喝茶。她尚未说什么,旁边亮起一道声音,“大胆!太后跟前,岂容你东张西望?”
千镜滢也懒得在这里装什么贤良淑德,她站起身,睨了那女官一眼,“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宫指手画脚?”
横竖对方不会让她好过,她若是为难自己,她也未必就怕了她。阿父的事她没忘,如今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放肆。”上面砸下来这一句,太后看了那女官一眼,“谁许你这么和太子妃说话?”
那女官被这么一呵斥,低下头,往后退了半步,“臣知罪。”
千镜滢站着未动,等着那老太婆开始耍花招。
太后道:“你可知哀家今日叫你来,是为何?”
“儿媳不知。”
“你嫁入东宫已有许多时日,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皇嗣事关重大,总不能一直拖下去?自古夫为妻纲,你若是不行,你也该主动为太子择侧妃替你。”
千镜滢忍了忍,最后微微一笑,“自然不能拖。儿媳怎敢有负太后娘娘期望。只是儿媳实在不争气。”
太后冷笑,“倒还算有自知之明。”
千门山在边境素有威名,大概也没想到,生出的女儿是个软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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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听千镜滢话说到一半,不知怎得又扯到其它,“儿媳每次见太后娘娘,都恍惚觉得岁月格外偏心。若不是知晓太后娘娘的辈分,怕是要错认成刚及笄的贵女了。这般天人之姿,当真是集万千风华于一身,连儿媳都要自惭形秽。”
太后微微蹙眉,不知她要说什么,便听台下惊雷似的一声,“既然太后娘娘也觉得皇嗣事关重大,不如您来生如何?既然都是皇嗣,想来您……”
“砰!”
杯盏砸地,四分五裂。
“放肆!”
千镜滢一抬头,见老太婆从软榻上猛地站起,“孽障!你敢不敢当着皇上的面,把这些话再说一遍?!”
快哉,快哉。
“儿媳也是想为您分忧,却不想惹您不快,那儿媳不说便是。”
太后双目瞪起,几乎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翠微见状连忙上前替太后顺气,“娘娘息怒。”
太后盯着眼前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来人,太子妃言行无状,给哀家押到祠堂,好好跪诵《女诫》、《内则》”
千镜滢想到太后怕是要动粗了,她一边避开上前拿她的侍女,一边道:“儿媳自知罪该万死,但若此刻禁足思过,恐太子殿下忙于政务无人照料。”
“况且今日宴席结束,仍有事务要处理,若儿媳不在,恐乱了章程。待事情结束,儿媳愿在殿前长跪谢罪。”
“你是在威胁哀家?!”太后坐了回去,她凤目生寒,“都愣着干什么?都等着哀家亲自动手不成?”
眼看搬出这些俱是无用,这老太婆今夜气头上,执意与自
己过不去,千镜滢也没再挣扎。
却不想就在那些人要碰到她的一瞬间,一道背影晃入眼帘,千镜滢还未来得及看清,便听到“嗑嘚”一声断裂,紧接着是几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