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猾之徒,其心可诛!”
他瞬间明白了这种僞善背後的险恶。这比真刀真枪的敌人更加难缠。
压力陡然增大。对手不仅在暗中行动,更在明处编织着一张看似光鲜的保护网。
“必须加快速度,在他们把这层皮披牢之前,撕开他们的僞装。”裴寂云感到一阵紧迫,“在他们下一次上山盗掘,或者成功‘洗白’任何东西之前,我们必须拿到决定性的证据。”
整个下午,两人都在紧张地商讨下一步计划。直接潜入赵铭的办公室或钱德旺的公司风险太高。裴寂云尝试通过一些公开的学术数据库和商业信息平台,寻找两人之间更隐蔽的关联,但收获甚微。
夜色再次降临。白天的紧迫感和挫败感让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裴寂云靠在沙发上,揉着依旧酸痛的膝盖,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有时候觉得……挺累的。明明只想守着这堆破烂,过点安生日子。”
项羽正在擦拭之前从岩xue带回的那几片甲片,闻言动作顿了顿。他看向裴寂云,灯光下青年的侧脸带着明显的倦意,那总是不肯服输的眼神里,此刻难得地流露出一丝脆弱。
“世间安得双全法。”项羽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古老的沧桑,“吾亦曾欲偏安一隅,与……故人,终老江东。”
他提及“故人”时,有微不可察的停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深沉的痛楚,但那情绪很快被他压下,“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是项羽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过去,虽然依旧含蓄。裴寂云转过头,看向他。他知道项羽口中的“故人”是谁,那是一个在史书中与他的名字紧紧相连的丶决绝而凄美的身影。
“所以……最後还是走上了乌江边那条路?”
裴寂云轻声问,没有调侃,只有纯粹的探寻。
项羽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的甲片放下,那双重瞳望向虚空,仿佛穿透了时间。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他缓缓吟出那刻在骨子里的诗句,声音沙哑而沉重:
“非是愿与不愿,乃是……势之所趋,身不由己。”
他看向裴寂云,目光深沉:
“如今汝之境地,亦有其‘势’。避无可避,唯有一战。”
这番对话,超越了简单的策略讨论,触及了更深层的东西——
关于命运,关于选择,关于在时代洪流中个人的挣扎与无奈。裴寂云看着项羽,这个曾经拥有天下又失去一切的男人,他的痛苦和遗憾是如此真实而沉重。相比之下,自己这条残腿和眼前的麻烦,似乎也不再是无法承受之重。他甚至从项羽那份“势之所迫”的坦然中,汲取到了一种奇异的力量。
“是啊,避无可避。”
裴寂云重复了一遍,嘴角扯起一个不算好看丶却异常坚定的弧度:
“那就战吧。”
他没有再追问虞姬的事,那是一个他无法触碰丶也无需触碰的禁区。但他理解了,项羽对过去的执着与他对现在的守护,在本质上并无不同。这份理解,让他们之间的纽带更加牢固。
深夜,裴寂云躺在床上,回想着项羽的话。他不再感到孤独和彷徨。他有一个最强的盟友,一个最懂“身不由己”的同伴。
他拿起手机,给一个很久没有联系丶但在网络技术方面很有天赋的旧日同学发了条信息。他需要尝试一些更非常规丶但或许更有效的途径,去挖掘赵铭和钱德旺隐藏的联系。
箭已上弦,不得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