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镇多年由陆府掌权管控,民心自然而然落在陆府之上,倘若高府强行夺回自治,定会出不少乱子,何况不久之前还引出荷神女与高家修士纠纷的丑闻,如今她和高府早被人私下不知嘀咕多少回合。
陆梣有些为难,“是挺麻烦,可前辈先祖定下的名府领地之间不得有所掺和,我也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高亦夏道,“不如这样,萍水镇由你们管辖,但驻扎当地的官员为高家排期何如?”
高亦夏这番话简直是空手套白狼的经典案例,且不说这事能不能成,单看萍水镇年均盈收额就不太能达到十两黄金,虽然萍水镇表面上看水利陆运熙熙攘攘,好像人特别多经济特别发达的样子,实则不然。
高府在管理和维护的岗位上有所缺位,高亦夏老感觉自己亏欠萍水镇的百姓,所以对于征收关税基本上都是要点零花钱,一人给个二三百两铜钱便算过。与云安街一个月征收一百五十两黄金相比,简直连芝麻都算不上。
不仅如此,高亦夏每年还会给萍水镇建医馆建银行修泥路,如此利人费钱的举措如同名府的百亿补贴。纵观修道界成立百馀年,里边找不到像她这样亏钱还往里倒贴钱的煞笔出来,堪称修道家主史上的最重大一笔耻辱。
即使这样,萍水镇的百姓依旧过得很憋屈,致其最大原因则是有像陆威这般令人作呕的搅屎棍在里边乱捣。
这会儿,陆梣却皱起了眉头,当初答应高亦夏只是一时兴起,现今兴致早已没当初那般热情,而且他不管怎麽算盈亏,都特麽损人不利己,完全够不着赚钱呐,不,这都够不着不亏钱,在萍水镇身上捞点油水竟成了奢望。
陆梣犹豫一会儿,道,“这件事一时半会我也答应不了,我再看看罢。”
高亦夏点点头,她早料到这事结果多半得要凉,“好。”
家宴上菜得很快,跟天界神官饭食一样,大部分是一小碟的肉菜,一盅人参鸽子汤,几碟海鲜小菜,几碟粗粮精制的糕点。
分量小得近乎等于没有,顾钦正寻思如何才能吃得优雅又不显快,他瞥了眼高熠灿,这孩子嚼都不嚼一口闷。又看了看旁边的高阡,垂下眸子,黯然神伤,不知心里在想什麽。
顾钦吸溜一口鸽子汤,脸皱成一团,汤底估计还放了点桔梗丶甘草之类的草料,苦得他直吐舌头,给人一种喝了掏大钱倒贴寿命的宿命感。
长痛不如短痛,他望着盅底乌漆嘛黑的药草,屏住鼻息,一口气全喝下去。在这之後,无论顾钦吃什麽菜,都是一股又苦又稠的涩味。
陆梣朝他望去,两人一对视,顾钦心觉不妙,果真,听到陆梣问道:“今日的汤如何?”
顾钦努力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甚好。”
再多一个违心的字,他说不出口。
陆梣侧头,眯着眼往顾钦身後盯去,“长吟吃得还好吗?”
良久,顾钦都没听见高阡的回答,上半身转了过去,这人还在发呆。顾钦在桌底下伸手掐他大腿,高阡一激灵,迎上陆梣灼热的目光,心虚道,“呃,不错。”
陆梣满意地点点头,与高亦夏畅谈起家常琐事,高亦夏临门瞥高阡一眼,随後擡头,跟陆梣聊去。顾钦拍了拍高阡的胳膊,凑近乎,低声道,“你怎麽回事,刚陆梣问你话,还在想徐海的事?”
高阡苦闷一笑,“算是吧。”
顾钦不满道,“他跟你好过啊,成天到晚都想着他。”
高阡道,“你跟俞磬不也这样麽。”
顾钦啧了一声,“我哪能一样吗,我跟他是兄弟,谁知道你跟那个徐海什麽关系。”
“我跟他,也与你和俞磬一样。”
顾钦气鼓鼓地转过身,“你这孩子真记仇,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说实话,他有些後悔问出口。顾钦是那种听了闲话就搁心里念念不忘的人,好不容易问出口,万一没到心里预期,纯是给自己找罪受。
顾钦啊顾钦,你闭嘴不就完了吗,哪来那麽多闲话。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吃了这顿饭,大家一拍两散,各忙各的,高亦夏也是这样认为的。令她没想到的是,夜晚,有个意外之人找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