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
身上覆着的阴影突然散去,静婉睁眼,疑惑看去,骤然出现于眼帘中的,竟是一只癞蛤蟆!
卢昶就这样掐着这癞蛤蟆对着自己,静婉吓得啊了一声,猛地往巨石靠去,却退无可退,只恨不得把身後的巨石挤出一个凹槽来。
卢昶把那□□随手扔到海中,拍拍手,无辜说道:“方才见那□□蹲在你旁边,所幸把它抓住,免得吓到你。”
少女脸上红晕未退,又添了些恼意,一半是羞恼自己脑袋里究竟想些什麽,她还以为……
卢昶拍拍手,把她拉了起来:“走,回家!“
静婉觉得卢昶是故意让她误会的,好生生的看海景,做些什麽暧昧的动作,还有他那眼神,她气了,不要他拉着自己,两只手藏到背後,眼神里都是责怪。
那小嘴撅得老高了,卢昶笑意更甚,他蹲在静婉面前,说:“罚表哥再背你下山,上来!”
静婉这才满意,扑上去後,还故意抱紧了他的脖子,卢昶故意颠了颠,又吓得背上的人不敢乱来。
来时是她讲着自己的往事,去时,却是卢昶同静婉说着家中来客,只是他与这客人还有些许血缘关系,这得从初来时那个荔枝园说起。
卢昶问她,可知为何他在这能有这片荔枝园?
静婉说:“卢夫人在四地经商,这园子是她留给你的?”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高家是不可能给他的,卢大将军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少时便入行伍,与岭南关系不大,想来只有那位擅长经商的卢夫人会给自己的儿子留下这庄园了。卢昶疑惑:“你听谁说我母亲经商的?”
母亲做事谨慎低调,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半分财气,家中经营都由旁人出面,无人知她是幕後主人。
静婉却道:“不曾听人说过,是我猜的。曾有将军府的人来找我买玉,我将玉石送到府中时,见到妇人拿着算盘说着商事。”
卢昶感叹,她真的很聪慧,知道许多事,明白许多道理,却藏在心底不说。
“我父亲只知道埋头打仗,可战争最消耗钱财,我娘被逼得学习经商理财,却没想到真让她闯出一条路来。”
为了让父亲安心打仗,不操持钱银之事,母亲做了许多生意。她卖茶叶,开酒楼,运瓷器,无论内陆,无论南北,无论东西,到处都有她的店铺在经营着。
还是婴孩时,卢昶是被她打算盘的声音哄睡着的。
静婉这才明白,表哥为何能靠着朝廷这点俸禄在潮州修了那样大的宅子,原来他口袋都是满的啊!
“卢家败落时,朝廷收了她在西北经营的一些商铺,可也只是极小的一部分,现下大半都在我手里。”
静婉惴惴,这些可不是能随便讲出来的啊,战事平定後,朝廷觊觎西北富户手中的财産,阿支祺家的马场就是被官府收缴的。
“岭南的荔枝园便是母亲留给我的,那日带你玩的阿莫,他本随父亲在山中为匪,後来我母亲请了他父亲照管荔枝园,他父亲死後,便由他继续照管。可岭南经商不易,凡是货物,其産出,运输丶贩卖,所有关节的要脉都掌握在岭南冯家手中。”
“我母亲极善于经商,她虽是闺阁女子,可性情直爽,父亲常说母亲性子与外表最不相同。她曾来过岭南,结识了许多商人,亦有一些与她相交甚好,冯家冯季就是一个。听我母亲说,他们曾在岭南合夥做过生意,偷偷坑了冯家嫡系一大笔银子呢!”
她认冯季为义兄,委托他帮忙照顾在岭南的生意,二人多年来一直互通书信。
那日冯季来家中,将冯家光景一一告知于他。
这十几年,外人只能看见冯家日盛,是岭南第一大姓,却不知其中早已分崩离析,旁嫡争权,族人罔顾纲常伦理,腌臜里事羞为外人道,鱼肉百姓更是寻常。
“与其说是岭南第一大姓,不如说是岭南第一大毒瘤!”当时冯季在卢昶面前气愤说道。
卢昶虽第一次见这冯季,却常常听母亲提到过他,每年年前,都能收到他派人送来的荔枝蜜,听母亲说,她在南边的生意也多亏这位义兄照拂。
母亲走後,这位义兄也没有出卖她,那些不为朝廷知道的卢家店铺仍然被她留下的人好好经营着。
可终究是从他人口中认识的,人心复杂可怖,哪里是听人说上一两句便知道好坏的,更何况是冯家的人了。
这次暗中来访,难保不是试探。
他不是没有听过百姓的哀怨声,不是没有听过百姓把硕鼠之名冠以冯家,这作出来的恶,总归要还的。
如今冯家内乱严重,冯季自知找到了机会,他想要联合卢昶,将冯家嫡系赶下权力的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