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牛
李暮云日日要去军营练兵,这日复一日的生活可谓枯燥,直到秦子游的到来,这练兵生活才精彩许多。
士兵们手握长枪,屹立不动,所有人都看着练兵场上足裹沙袋的秦子游一圈一圈跑着,彼时太阳高照,常人在这种天气下跑上两圈便要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可场上那小子咬紧牙关,愣是一声不吭,如头倔牛一般。
可不是头倔牛吗,只要肯低下头来与长公主说些软话,不就能放他一马?何必还要日日受作弄?
步兵校尉范爽小声在暮云耳边嘀咕:“都跑了二十圈了,要再跑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
李暮云冷哼一声,不以为意:“死了正好,免得我还为难要怎麽弄死他!”
范爽知道这小子与自己阵营不同,可这几月来,也看得出他天资聪颖,又能吃苦,是棵好苗子,这样好的人才,若是随意杀了,实在可惜!
又想为秦子游求情时,被李暮云看个明白:“你去问他,若愿意去东南营待着,我就放他一马!”
这……就是为了这事,长公主才刻意为难秦子游的,这小子怎麽可能答应?
东南营是李暮云专为平都人设的一所大营内,专门养着闲人,都是从平都送来历练的子弟,说是历练,其实是想分西北一杯羹。
李暮云不准他们同在练兵上训练,凡有战事也不准其插手,便是连武器,都是给些生锈的。
待在东南营的士兵曾都是有些家底的年轻人,过惯了好日子,也受不得军营的苦闷枯燥,不见有人拘束他们,也自当乐意这样过活,每日睡到太阳高升,再聚夥赌钱逛青楼,好酒好肉吃着喝着,初来西北再有心气的
人都会被磋磨废了。
秦子游一来便进了东南营,才看几眼其中乱象,心里便明白怎麽回事。
他不愿待在东南营,跪在李暮云面前要她重新安置,几次下来,终于得罪了长公主。
“你想与寻常士兵一样日日训练?好,我答应你!”
于是,每日练兵完毕,所有士兵都看着他被长公主换着花样折磨。
范爽也为难了,李暮云眯眼看着场上那个步伐越来越慢的人,连声音也严厉许多:“平都送些草包来,我愿意好吃好喝养着,可像这样的人都送来了,我等便不得不防了。”
她站起身来,同范爽道:“我亦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可杨复瑾是何等心思,范爽,若一时心软,他日便是你我死在他手上,你看着办吧!”
她大步离开练兵场,不再看身後人一眼,范爽便是爱才,也歇了心思,他看着那晕倒在地上的年轻人,吩咐士兵将他擡走。
晚间,暮云正喂着鸽子,范爽进来告诉她,那小子还在练功呢!
她不理会,只交代范爽明日要去办件事。
“你扮作盗匪,替我杀个人,再把那人身上的财物都抢来!”
范爽没有多问,他一向信服这位长公主,她叫做什麽,便是有其理由。
十日之後,范爽回来,要杀的那人身上只有一些碎银子和一个包裹。
暮云揭开包裹,只有皇家才能用的黄色绢布露了出来。
范爽失声叫道:“圣旨?”
她打开一看,果然!
只把圣旨随意扔在地上:“烧了!”
范爽忙听她的话,扔到火盆里,主仆二人看着这明黄慢慢化为灰烬。
“殿下,朝廷又送什麽麻烦过来了,怎麽又有圣旨了?”
上次说要裁兵,这次又要干什麽。
李暮云冷笑:“只要你我没看见这圣旨,麻烦事就到不了面前,就当不知道朝廷送来这圣旨,以後来多少杀多少!”
再跑了二十多圈後,第二日练兵场上,秦子游又来了。
场上没有安排他的位置,他便自己找了处空地,跟着其馀士兵训练。
李暮云过去,深深看他一眼:“你若再来,我便打断你的腿!”
秦子游毫无惧色,一如初来时,他站于城门下,那眼神是初生牛犊的坦诚与勇敢,他说:“你尽管来。”
李暮云笑了,笑得让范爽害怕,他不怕李暮云发脾气,就怕她笑。
果然,他听见李暮云吩咐:“拿我的长枪来!”
范爽知道她说一不二,将长枪递给暮云。他立即退後,看她手握长枪,与那少年打了起来。
暮云虽是女子,可身经百战,几招之下便拿下秦子游,当少年手中的长枪被击成两截後,枪尖指向喉咙,秦子游闭上眼睛,心想,就到这儿吧!”
可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来,李暮云收回长枪。
她看着少年,道:“有一支羌人在雁荡沟烧杀抢掠,其首领名阿如,你明日去雁荡沟,若能取得阿如脑袋回来,我便如了你的愿!”
仅凭一人之力便取手下有数百人的胡人首领的首级简直是异想天开,此举无异于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