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也就只能蒙骗龙椅上的人,满朝文武无不低头,掩饰唇上的嘲笑。
打战耗费钱财,朝廷不出钱出粮,谁肯听话,谁愿意卖命!能自己出钱打战,这样忠心耿耿的大傻子早就被杀了!
“那派谁去打?你们?”天子随意往下一指,竟把臣子们吓得连连後退,慌张摇头:“不不不!”
杨复瑾眼神一个示意,秦相站了出来,他道:“剑川与岭南唯有一山相隔,其地富庶,又有三万军员。节度使袁其风擅战,拿下卢昶不成问题。”
皇帝有些不耐烦了:“行,就让袁……袁那什麽风去打。”他招招手,吩咐杨复瑾快些写圣旨。
“若无事,那就退朝了!”皇帝的屁股都要离开座位了,衆臣子们也知今日不过是来演场戏,既然已经定下来,自然不会再多话。
于是,小太监高喊退朝的声音还没落地,大臣们才给恭送陛下开个头时,皇帝人影都没了。
他每月能出现在朝堂一次,已经是莫大的功劳了。只恨不得把所有事交给阿父,免了他早起上朝的困扰。
待命爪牙一同去政事堂时商议军政时,皇帝提出“钱粮可够”的这个问题也摆在了衆人面前。
杨复瑾并不觉得是难事:“各地再加征丁税丶田税,凡是官员上任,务必要缴够赋税!”
总不能自己出钱打战,只能从百姓身上搜刮了!
“那离水行船的事……”有官员为难,离水修堤引水都要钱粮,如今又要打战……这修堤的事可是要缓缓?
身边站着的一个官员遮着手轻轻一拍他,一个暗示,官员反应过来:“是属下失言!”
杨复瑾轻抿一口茶水,面色这才好些。
可惜,剑川才收到圣旨,便以钱粮不足的借口拒绝出兵,显然是要再开口多要些钱银。
杨复瑾看着折子上写的“五十万两银子”,明白剑川是狮子大开口,难得动怒,一掌重重拍于御桌。
写折子的不是袁其风,而是剑川刺史崔朗。
袁其风掌兵权,可剑川财权政权在崔朗手中,剑川若要出兵,得找崔朗要粮要钱,崔朗当然没有,便找上朝廷。
朝廷拨不出五十万两银子,剑川便不会出兵!
杨复瑾气极之时,崔家父子正坐于家中书房,商讨下一步该当如何。
对于那五十万两银子,崔朗仍有顾虑:“可是要的太多了?”
崔东池冷笑,杨复瑾把持朝政这麽多年,底下政商孝敬了他多少钱银,区区五十万两算什麽!
“就是要逼狠些!父亲,我们不过是为这腐朽的江山再添一把火罢了!”
崔朗知道儿子用意,可想到苦的尽是无辜百姓,不免叹息:“天下兴亡,百姓皆苦。”
崔东池知道父亲仁义,可乱世光有仁义之心不成,这大魏早在根里就烂透了,若再任由下去,不过又是一场起义丶平叛丶改朝换代的乱剧罢了。
崔家不过是做个清醒的局中人,审得时局变化,不愿任人鱼肉罢了。
他经商十几载,岂是只愿做个地位卑贱的商人,世人都说商人卑鄙,可他知晓世人皆为名利而往,钱财是俗物,却使鬼推磨,只要有足够的钱,天下尽凭他驱使!
既做了商人,他就做这天底下最大的商人!
筹谋十几载,良机终于到了,那只被束缚的猛虎终于走出牢笼,占据一方天地;那贪婪的硕鼠也养成了饕餮的胃口,到了他自噬的地步了。
崔朗也有顾虑:“虽以银两拖得战事不起,可袁其风毕竟忠心,他若先发兵,那要如何?”
崔东池早有准备:“暗中扶持凤鸣山那些流民,便是为了牵制袁其风。剑川匪贼不灭,袁其风怎麽会走!父亲,也该让凤鸣山上的流民出来再与袁氏好好会会了!”
他早有打算!这麽多年,一直暗中出银出粮资助才让他们能盘踞凤鸣山,与袁其风相抗,否则就凭借山上那点人马,不出几月便为了生计再散去。
袁其风不会想到凤鸣山多年不倒,竟是自己的上司在背後撑腰!
那领头的义公即便对卢昶有一番忠心,可终究短视,不过带了几个与他一起南下逃亡的兵士就敢自称卢家军,就敢逆天地!
幸亏卢昶有长远之见,未在凤鸣山与那些流民为伍,否则,他怎麽能走到今天!
再与父亲商量一番後,崔东池离了书房,等回他院中,却不见春来。
奴仆一见他蹙眉,就知为何,忙上前解释:“春来姑娘去马厩了。”
马厩?去哪里做什麽?
奴仆接着道:“奴婢这就找姑娘去。”崔东池这才缓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