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
无瑕赶去山溪村的时候并未见到静婉,只见公孙嘉道在酒席间敬酒,喝得面红耳赤,酣畅痛快。
她大步走去,扯着公孙的领子,问道:“我家姑娘呢?她在哪?”
公孙嘉道已是醉醺醺的,半点没反应过来,还擡着个空酒杯直愣愣地看着她。
无瑕有些等不及,松开领子,新郎没站稳,差点跌倒,还是旁边的老妇问道:“可是长得标致的两个姑娘?她家来了仆役,把她接走了。”
无瑕心中一惊:“什麽时候走的?”
老妇道:“才走的,没多长时间。”
无瑕想起来时路上见到的那辆马车,当时她还觉得奇怪,小村简朴,村民多步行,只以为是赴公孙喜宴的人,未作深想。
无瑕没敢耽搁,连马车也不赶了,唰唰唰几刀砍了绳子,只骑马狂奔入城,到了大宅,门房来报,姑娘未曾回来。
她定定站于门前,深深呼吸,压下心底的慌张,公子……公子……
卢昶还在府衙与幕僚商议军政时,便看见无瑕推门飞奔进来,最後几步冲得太猛,她没站稳,飞扑跪在卢昶面前,急道:“主子,姑娘不见了!”
卢昶神色凝滞:“什麽意思?”
静婉醒来时药性还有残馀,头昏昏沉沉的,她只感觉自己在一阵晃荡,难受得呻吟出声。
一道声音响起,陌生又熟悉:“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就好了。”
她头脑发昏,以为是卢昶,下意识伸手抱住了人:“表哥,难受……”未察觉出抱着的人因这话而僵硬了几分。
静婉慢慢睁眼,终恢复几许清明,可等她看到自己抱着的人,吓得叫出声来。
原本酸软的身子瞬间来了力气,静婉便如弹簧一般跳出其怀中,身後是马车厢壁,无可退之路,她惊恐地缩在角落,吓得大口大口喘气,那眼睛瞪得极大,连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秦子游看看空空的怀抱,再看缩在角落的静婉,自嘲道:“想过许多遍我们再见时的画面,却从没想到过会是这样。”
静婉不说话,因为太过害怕,心跳剧烈,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秦子游见她难受,才伸手过去,便见她惊如稚鸟,一下就把他的手打走。
她不要他靠近。
静婉低着头,她能感受到秦子游的目光一直凝聚在她身上,灼热难受,极为不适,她厌恶地丢了一个白眼,缓上一段时间後,她才道:“春来呢?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姑娘呢?”
秦子游轻轻眨眼:“她在另一辆马车上”,看着惊慌不定的人,他道:“你听话些,我会让你见她的。”
若是从前,他决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威胁……恐吓……逼她屈服。
别人用在他身上的招数,他全学会了。
静婉终于敢擡头正视他了。
她许多年不见秦子游了,这几年,便是连梦里都未出现过,只是那少年郎从来气质明朗,他最爱笑,如冬日暖阳,他会说:“阿婉,我等着你。”
东桥夜市下,灯火璀璨处,细雨迷蒙中,他曾是让静婉心中安定的存在。
而现在,马车昏暗,他脸色更显阴沉,尤其那双眼睛,只有满满淡漠和厌世之感,便是对静婉笑着,也是让人心中发毛。
他瘦了许多,以前五官还有些圆润,是青葱少年的骨肉美,这几年,颌下,鼻边,眼中,线条分明,成熟冷硬,她甚至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静婉没找出秦子游从前的样子来了,那个少年郎君的样子越来越模糊了。
“怎麽,不认识我了?”他又朝她笑。
静婉勉强直起身来,只是一直贴紧车壁,不敢靠近他半分,她看了一眼小窗,有车帘挡着,只能见斑驳树影匆匆而过。
“你要把我抓去哪?”她问他。
秦子游不喜欢她这句话,却也装作不在意,他从椅上下来,也随静婉坐在地上,这样一来,便离她很近很近了。”
他拉来静婉的手,她欲挣脱,他这次却不肯送开。
腕上一凉,静婉低头看,是那只玉镯。
以前是一对的,如今只剩一只在了。
“另一只断了,只剩这只了,你戴好,莫把它再取下来了。”他不肯放开静婉的手,欣赏着玉手纤纤之美。
果然,只有她才配戴着。
他神色阴鸷,静婉心里发毛,便是再厌恶这手镯,还是悄悄忍了下来。
她没再拒绝,安静戴着,乖顺的样子取悦了秦子游,他浅浅一笑,想起第一次送这镯子给静婉时,他告诉她,这是成亲前的彩礼。
那时他们还在平都,她会抱着他笑,会主动牵着他的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害怕地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