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的话,他知道是父亲在催促,但怕陶楚趁自己接电话时夺门而出,犹豫着不敢接。
陶楚也猜到了,擡脚要走。
他只好用身体挡在门口,在她的怒视下接通电话:“爸,我马上过去——楚楚和我一起去。”
“你带她来干什麽?!”手机里传来吼声。
闻耘生没有回答,结束通话。
陶楚的眼里都是戒备提防,他解释说:“我不知道怎麽才能让你再相信我,你亲自去看丶去听,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我不知道你又想玩什麽把戏,没工夫奉陪。”
“我打算当面问他关于你妈妈的事——”
陶楚停下推搡他的动作,擡眼盯着他。
在她的注视下,闻耘生如芒在背,心中焦躁,忍不住擡手松了松领口。
“他会说实话?”陶楚冷笑。
“不知道。”闻耘生摇摇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会尽力帮你去查到真相。”
陶楚看火候到了,摆出思索的模样等了片刻,才终于松口:“去见一面也行,好久没见了。”
闻耘生听出她话里蓄势待发的怒火,明白这场会面一定有风浪。
不过,他对自己的父亲还是有一定信心——
虽然父亲不得不被裹挟进徐为容阿姨的事情里,但是他至少不会对陶楚下手。
毕竟陶楚是他看着长大的,加上她才二十多岁,还没有出校园,和钱权斗争八竿子打不着。
最多会起些争执,他当然会站在陶楚这一边,让她明白自己的立场和心意,好挽回刚才的错误。
陶楚答应之後,提出回去换一身衣服,让他在门口等两分钟。
她一进房门,沈应昌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我怎麽刚刚听见动静不太对?!”
话是质问的语气,眼神却是关心。
陶楚扔下句“没事”,火急火燎地冲进卧室拿出件长裙,示意沈应昌跟她进卫生间。
门一关上,沈应昌就说:“不用开水龙头了,我连天花板都摸了两遍,没有窃听设备。”
陶楚放下心,站进浴缸里,把浴帘一拉开始换裙子,边换边说:
“我想了办法让他带我去见闻韬——周秉诚和李家肯定是想找机会把我灭口,我去探探闻韬的底,看看有没有机会能争取到他的保护。”
背过身的沈应昌表情凝重:“闻韬混了这麽多年,几十年老朋友的交情都可以抛弃,你只是个晚辈,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顿了顿,他又说:“直接去见他,其实还不如通过闻耘生——你藏在幕後,让他们父子去吵。”
窸窣的穿衣声停下,陶楚“哗啦”一下扯开帘子。
沈应昌下意识转过来看她,却发现她的背还露在外面——气窗的光洒在她身上,白皙的背上有几道凹陷的伤疤,深深浅浅。
他有些无措,迎上陶楚的目光後连忙说:“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换好了……”
他慌忙地又要扭过头,陶楚却说:“没关系,帮我拉一下拉链。”
她跨出浴缸,将背转向他。
沈应昌“噢”了一声,捏住她腰间那枚细小的拉链,轻轻往上提。
拉链很丝滑,她的一道道疤痕逐渐被深蓝色的丝绒裙包裹起来,严丝合缝。
他细心地撩起她的假发,把拉链拉到最上面,再把假发放下。
沈应昌忽然觉得陶楚像是用假发和衣服做了一层皮囊,遮住伤口,遮住过往。
他现在……算是窥见了她的内里吗?
背对着他的陶楚却表情凝重——沈应昌竟然知道闻韬八年前诬陷她妈妈的事。
他如果真的是国外警察,即便调查过牵涉其中的闻韬,也不至于将他的生平了解得如此彻底。
况且当年她妈妈和邹铭伯伯的事,没有几个人相信他们是被冤枉的,怎麽沈应昌刚才的话却像是笃定闻韬不是好人?
他到底是不是警察?
又为什麽不想让自己见闻韬呢?
沈应昌看她低着头没有转过身,以为她也在犹豫要不要去,于是想着再劝一劝。
“船上有多危险你也知道,犯不着主动去招惹他们。”
陶楚松开紧皱的眉头,缓缓转过身,冲他笑了笑:“放心,我不会闹起来,万一闻韬心软了呢?”
沈应昌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小姑娘还是有天真的时候。
他帮她把搭在肩上的长发理好:“你如果坚持想去就去吧,注意安全。”
陶楚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