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宴
闻耘生只从猫眼里看了一眼,立刻快步赶去客厅拉起陶楚往楼上走:“李鹏程来了,你躲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他把陶楚推进卧室,扫了一眼房间:“这里面该有的都有,把门反锁好,听见我来再打开。”
陶楚不是不知道李鹏程来这里的目的,但是看闻耘生如临大敌,还是笑了笑:“知道了——怎麽像交代小孩别给陌生人开门?”
闻耘生按着她的肩:“你要是知道害怕,反倒是好事。我是担心你听见什麽动静,不要命地冲出来——要不是来不及找钥匙,我简直想把门反锁上。”
听着门铃声催促,陶楚推了推他:“快去吧,我心里有数。”
闻耘生往外走了两步,在门关上之前又忍不住回头交代:“不要开门,外面交给我。”
陶楚点点头,把门反锁上。
她背贴着门,扫视着宽敞明朗的卧室套房,盯上了书桌前那把椅子。
她把椅子推到门口,坐下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李鹏程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手下人把门铃按了一遍又一遍,听得他心里烦躁不已。
门打开的一瞬间,他顿时换上关切忧虑的表情,往前迈了两步挤进去:“耘生,听见他们说你受伤了,我真是一刻都坐不住,赶紧来看看你。”
闻耘生挣脱开被他攥住的双手,笑了一下:“客气了,小伤而已。”
李鹏程也不在门口和他纠缠,领着人就往里走:“伤在头上,不能不重视。而且又是在我们船上受的伤,我当然要来关心关心,责无旁贷啊!”
闻耘生看着他们一群人鱼贯而入,暗暗庆幸提前让陶楚躲了起来。
“这麽兴师动衆,我怎麽担得起?”闻耘生已经冷下了脸。
“知道你想好好养伤,我们也不多加打扰。不过听说陶小姐和你在一起,怎麽没看到?”李鹏程也懒得绕圈子,转身问他。
“有什麽事?”闻耘生盯着他。
“陶小姐是中了特等奖的贵客,今晚的碧水雅宴她可是主角,着装丶首饰我们都准备好了,邀请她先到贵宾室。”李鹏程笑得殷勤。
“她要照顾我,就不去了。”
“耘生,你这就不对了。人家男朋友还在船上呢,你把人扣在自己房间算怎麽回事?真闹起来多难看?”
闻耘生听他拿沈应昌说事,气笑了:“那你让他自己来找我。”
李鹏程看他不肯松口,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你知道你父亲是怎麽和领导打包票的吗?我带不走陶楚,他今晚也不用参加宴会了。”
闻耘生想起刚才父亲暴怒的样子,明白李鹏程这句话不是诈自己。
周秉诚本来疑心病就重,连自己进了江临元茂集团这几年,都没有直接接触过他们最核心的“业务”。
不过闻耘生有自己的办法探听,从合同丶合规和法律风险他熟悉的领域,也能摸出些门道。
可周秉诚今年已经56岁,他如果不更进一步,眼看就要准备退休养老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眼下这麽关键的时候,周秉诚能上一阶,鸡犬升天。
李鹏程看闻耘生不说话,知道他怕了,于是又浮起笑来:“话带到了,我倒是不介意空手回去。”
闻耘生看他理了理黑色西装的袖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是摆在台面上的阳谋,逼着闻耘生做选择。
一端是他的父亲闻韬,原本能跟着周秉诚一道再上一层楼,却因为自己面临着被怀疑被打压的危险。
到了他们这样的位置,不进则退,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李鹏程父子。
如果父亲失去了周秉诚的信任和重用,趁势而上的李鹏程头一步就是拔掉自己这颗插在江临元茂集团里的眼中钉。
但他现在还不能离开。
原本是为了父亲,现在也是为了在天平另一端的陶楚。
门内的陶楚并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但是听见传来“噔噔”的脚步声,她做好了对抗的准备。
突然,门外传来了闻耘生的声音。
“楚楚,开门,是我。”
陶楚打开门,闻耘生垂着眼不敢看她。
这表情她不陌生,“江上寻梦号”她盛装打扮坐在他对面,他低头回了两条消息後就露出这样心虚歉疚的脸色。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一而再再而三地寄希望于闻耘生的保护。
结果,她照样被带上了“海上逐浪号”,现在看样子也逃不出李鹏程的手掌心。
她的目光微微上擡,盯着他额头上的伤——肯为她头破血流不是作假,权衡利弊後不得不屈服也是板上钉钉。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走出房门,闻耘生想去拉她的手:“我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