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补上最后一句。
“就说,是本宫贺她圣眷优渥。”
“奴婢明白了!”
剪秋心领神会,那是贺礼,更是给华妃递过去的一把刀!
寿康宫内,檀香幽沉。
太后阖着眼,指间的蜜蜡佛珠捻得缓慢而均匀,仿佛世间万事,都扰不动这份宁静。
皇后进来时,带进了一阵微凉的夜风,也带来了一身恰到好处的悲戚。
她没有立刻开口。
只是走到太后跟前,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礼,然后就那么跪在冰凉的金砖上,双肩微微耸动,用绣着福寿纹的锦帕,无声地拭着眼角。
那副模样,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为了顾全大局,生生将所有话语都咽回肚子里的隐忍。
“行了。”
太后并未睁眼,只是捻动佛珠的动作停了一瞬。
“有什么事,值得你这六宫之主,三更半夜地跑到哀家这里来演这出哭戏。”
声音不高,却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皇后娇躯一颤,仿佛被太后的话刺痛,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眼圈红得恰到好处,既显憔悴,又不失国母仪态。
“皇额娘明鉴,臣妾……臣妾不敢为自己哭。”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的沙哑,字字句句都透着委屈。
“臣妾只是……只是心疼皇上。”
太后终于睁开了眼,那双历经风浪的眸子,平静地落在皇后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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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皇帝让你心疼什么了?”
皇后膝行半步,靠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说什么骇人的秘密。
“皇额娘,皇上连着三日,只翻莞常在一人的牌子。赏赐更是如流水一般,从宫外送到碎玉轩,连蜀地新贡的柑橘,旁人都没见着影儿,就直接送去给她润嗓子了。”
她没有提华妃,没有提六宫的反应。
她只说事实,一个专宠到极致的事实。
“臣妾知道,皇上是喜欢莞常在。新人貌美,能得君心,是天大的福气,臣妾身为皇后,理应为皇上高兴。”
话锋一转,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深深的忧虑,那忧虑真实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可臣妾怕啊……”
“皇上这般毫无节制的盛宠,哪里是赏赐,分明是把一个初入宫闱的小姑娘,直接架在了炭火上烤!”
“您忘了,之前华妃是如何对待夏冬春的?如今翊坤宫那位,可比从前更容不得人了。今儿个,翊坤宫已经传出摔了一整套官窑茶具的动静了。”
“皇上子嗣艰难,好不容易盼来些新人,臣妾是真怕……怕这火,烧得太旺,一不小心,又伤了龙裔的根基,更伤了皇上的心啊!”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滴水不漏。
既点明了甄嬛恃宠而骄的“隐患”,又挑明了华妃这个“明患”,还将一切都归结于为皇帝、为子嗣的“深谋远虑”。
寿康宫内,一时寂静无声。
太后重新闭上眼,手中的佛珠又开始缓缓转动。
“嗒。”
“嗒。”
每一声,都像敲在皇后的心上。
许久,太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皇帝年轻时,哀家管着他。如今他已是天子,翅膀硬了,心思也就野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终于透出一丝疲惫与决断。
“这后宫,不能只有一个人的声音,更不能只有皇帝一时的喜欢。”
“你是皇后,该提点的时候,就要提点。”
“这事,哀家知道了。”
皇后闻言,心中那块大石轰然落地。她深深叩,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声音里满是感激与释然。
“多谢皇额娘为臣妾做主,为这后宫做主!”
太后没再看她,只是淡淡道:“去吧。天凉,别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