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
“别总盯着别人的风光,咱们得算计自己的进项。”
孙妙青的目光落在那张绣样上,手指轻轻点了点那条活灵活现的金鱼。
“妹妹,你说,要是皇上知道,你为了给六阿哥祈福,亲手调配了一款能让人心神安宁的‘百福香’,会不会觉得你比那些只会争风吃醋的,更懂事,也更贴心?”
存菊堂里,药气混着草木的枯味,让这殿宇更添萧索。
皇帝踏进来时,沈眉庄正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面无表情地饮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给皇上请安。”她放下碗,起身行礼,身姿挺拔,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
“起来吧。”皇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试图驱散这满室的冷清,“身子好些了?”
“托皇上的福,已无大碍。”沈眉庄的声音平淡无波,福了一福,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却再也找不到半分昔日的亲近。
皇帝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看着她苍白却依旧倔强的侧脸,心头无端升起一股烦躁。
“眉儿,从前的事,是朕对不住你。”
沈眉庄听了,竟是笑了。
那笑意极浅,却比哭更凉。
“皇上是天子。”
“天子,又怎么会有错呢?”
一句话,像一根冰刺,扎得皇帝心口闷。他知道,她心里的那道门,已经对他彻底关上了。
再多说,只是自取其辱。
皇帝站起身,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埃。
“你好生歇着,朕改日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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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送皇上。”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挽留。
皇帝的脚步有些快,近乎是逃离了存菊堂。那股子憋闷的火气无处宣泄,脚下一转,径直走向了碎玉轩。
碎玉轩里,暖香浮动。
皇帝进门时,甄嬛正侧卧在榻上,身上盖着薄毯,呼吸均匀,似乎睡熟了。
他放轻了脚步,在榻边坐下,目光描摹着她安睡的侧脸。
许是他的注视太过专注,那浓密的长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皇帝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还装,睫毛都快扇起风了。”
甄嬛这才“悠悠转醒”,揉着眼睛,嗓音里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与娇憨。
“四郎最会欺负人。”
她坐起身,皇帝的目光落在她额角。那日被猫抓伤的疤痕,至今仍留着一道浅浅的红印。
“朕赐的药,可有好好用?”
“日日都用着呢。”甄嬛指尖轻触额角,故作愁容,“只怕是要留疤了,往后成了丑八怪,四郎就不喜欢嬛嬛了。”
“胡说。”皇帝揽过她,顺手从妆台上拿起一支眉笔,“朕给你画一画,保管比从前更美。”
他让她靠在自己温热的怀里,执着笔,蘸了些许绯红的胭脂。
笔尖轻柔地落在她额间那道浅红的伤疤上,细细勾勒出一朵梨花的形状。
花瓣娇嫩,颜色鲜妍,衬得她原本雪白的肌肤,更似凝脂。
“这叫‘姣梨妆’,好看么?”
“四郎画的,自然是天下最好看的。”甄嬛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心念飞转。
她轻声说:“只怕宫里人见了,又要说四郎偏心臣妾,臣妾可担不起这名声。”
“朕就是偏心你,谁敢多话?”皇帝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眉宇间的郁结之气也散了大半。
甄嬛顺势靠在他怀里,指尖在他胸前的龙纹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眉姐姐身子刚好,皇上也该多去看看她。她那人心气高,又受了天大的委屈,若有言语不周之处,还请四郎多担待些。”
提起沈眉庄,皇帝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朕刚从她那儿过来,她待朕,冷得很。”
“姐姐那是心里苦,”甄嬛立刻为她开脱,“说起来,姐姐这场病,也多亏了温太医。若非他医术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