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独自坐在龙案前。
面前摊着一份奏折,他的目光却空洞地落在虚空某处,许久未动。
苏培盛端着一盅参茶进来,殿内气压低得让他几乎不敢呼吸。
他踮着脚,悄无声声地将茶盏放在案头。
“苏培盛。”
皇帝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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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在。”苏培盛心头一跳,连忙躬身。
“你说,朕……算是个什么样的君主?”
这个问题,如同一块巨石轰然砸入深潭。
苏培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贴着冰凉的金砖。
“皇上圣明睿智,宽仁爱物,是千古难遇的圣君!”
“圣君?”
皇帝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寒。
他放下手中的朱笔,缓缓走到窗边,负手看着殿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朕方才一直在想,妙贵人今晚说的那个故事。”
“她只说了开头,却没说结局。”
苏培盛的头埋得更低,冷汗顺着鬓角无声滑落。
“她倒是会挑好听的说,什么君臣佳话,什么千古明君。”
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冷,像是殿外的寒风直接灌了进来。
“可她忘了告诉朕,史书上,那些功高盖主的将军,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他猛地转过身,眼中寒芒闪烁,慑得苏培盛一哆嗦。
“那位所谓的‘明君’,在杀了劳苦功高的将军后,夜里……又能睡得安稳吗?”
苏培盛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传朕旨意。”
皇帝回到龙案前,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字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着刑部尚书徐元梦,密查年羹尧在西北用兵期间的所有文书奏报。”
“一钱一粮,一兵一卒,都要给朕查得清清楚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再让隆科多,去查查年羹尧的那些心腹部将。”
“朕要知道,他们心里,究竟还记不记得谁才是大清的天子!”
“嗻!奴才遵旨!”
苏培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养心殿,重归寂静。
皇帝重新拿起那份奏折,却现上面的字迹在眼前晃动,怎么也看不真切。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孙妙青最后那句带着哭腔的话——
“绝不会重蹈史书上那些悲剧的覆辙!”
悲剧……
到底是谁的悲剧?
景仁宫。
皇后正在灯下,慢条斯理地用银签修剪着一盆兰花。
剪秋快步从殿外走进来,压着嗓子,语气里是再也掩不住的兴奋。
“娘娘,翊坤宫那边出事了!”
皇后手中的银签微微一顿,剪下了一片多余的叶子,头也未抬。
“说。”
“今夜皇上在翊坤宫,华妃故意为难安常在,深更半夜宣她去唱曲。谁知妙贵人竟陪着一道去了,还在皇上面前,说了个什么前朝大将军功高震主的故事……”
剪秋将今晚听来的事,添油加醋地学了一遍。
皇后听完,终于放下了银签。
她的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